“却也实?在没想到,立朝在那日是?因为我?生辰在那日——”薛壑英朗清俊的面上?,一双星眸粲然,从脖颈烧起的绯红燃至耳垂,他靠近新?婚的妻子,“陛下再说一遍与?臣听!”
昨夜情浓兴高处,她散了发带,要绑他一双手。薛壑到底没她游刃有余,有些?放不开,讨饶与?她说不。
她从他点点红梅落雪的胸膛松下唇齿,低低柔柔道,“朕择你生辰做立朝之日,原是?要天下都知道,神爵年因你而生,你与?神爵同在。”
一句话,他伸手与?她前,心甘情愿被?束缚。
“好话不说二遍。”江瞻云拂开他,但闻他“嘶”了一声,侧首望他,“怎么了?”
“没事——”薛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往后背过手。
江瞻云一把拉过来,见两手腕间一片鲜红,左手腕勒痕泛青,还破了皮。时值太医令送坐胎药过来,江瞻云当即让他看了,又送来一些?膏药。
太医令交代涂抹方式说得自?然流畅,显然不是?第一回见识治疗这等伤口,但还是?瞥了薛壑好几眼。
从难以置信到捋须接受。
左右都是?天子裙下臣。
“再晚点传,都退淤愈合了。”殿中就剩了两人,薛壑缩回手,“我?不要涂。”
“朕的不是?!”江瞻云捧来他的手,细细涂抹,“大不了下回换朕,成了吧。”
薛壑感受着腕间火辣辣的余痛,目光在她细白手腕上?流连,“下回、你绑松点就成!”
小年之后便是?除夕,转年正旦,新?春过去,明窗开笔。春风拂开冰面,金堤修缮进入最后的阶段。
神爵六年二月十二,自?开工后,薛壑便从琅琊赶赴平原郡,一应起居都在那处。江瞻云在行宫处理这一年的新?政,直待三月初全部结束,方过来金堤视察。
同年前预估所差无几,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三月底全线完工。
“修缮金堤,除了这处官员的功劳,京畿之中的大司农封珩亦功不可?没。若非他统查各州府库钱谷,进退有效地征收了一批税金,这竣工只怕还要一段时日。”
一行人沿堤坝畔行走巡视,三月春风带着泥土的气息拂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薛壑伴在江瞻云身?侧,两人走在最前头。
“封珩!”江瞻云咀嚼这个名字。
当年储君的五大辅臣,如今只剩他与?温松两人。
“他出身?寒门,是?新?政第二十五届的榜首。先帝最后两次北征匈奴,为筹军费,凡需征税,皆由其亲往。在其治下,赋税征收张弛有度,不惹民怨,实?打实?的个人才。”
薛壑对他如数家珍。
江瞻云笑笑,“是?个可?用之才,也上?了年纪了,朕记得的明岁他就到天命之年了……”
两人正说着,忽闻下游整理工料、收拾器具的人群中一阵嘈杂。
薛壑护在江瞻云身?前,传人去看究竟。
未几叶肃过来回话,道是?有一个民发旧疾发作?,工地上?的医官只懂普通的跌打损伤,治不了他的病,众人围着但束手无策。
“让随行的太医令去看看。”不过十余丈地,江瞻云亦往下游走去,在距离人群五六丈处的棚舍旁歇下,眺望下游光景。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太医令过来回话,道是?已经针灸控制住。
江瞻云坐着饮一盏茶,上?下打量太医令,“你欲言又止作?甚?”
“回陛下,那人、那人仿佛是?许嘉、以前的许校尉。”
“许嘉?”
江瞻云和薛壑都有些?震惊,转念想来倒也正常,修缮金堤每年都要百姓服徭役,人数不够的时候,会让犯罪被?流放的人前来上?工。
“不对啊,朕记得神爵四年那批流放的人,过豫州遇山洪,死的死,逃的逃,就没人抵达幽州的。”
“奴既戴罪,非死不敢逃。”果?然是?许嘉,被?薛壑带来江瞻云面前,回禀道,“当年奴被?冲散后,一路往北走,但是?幽州太远了,从豫州走到青州,奴就走了四五个月,后面还要过徐州、方达幽州,实?在走不动了。那会是?神爵五年三月,听闻修缮金堤需要人手,奴就过来了。”
许嘉顿了顿,望向薛壑,苍白面容上?露出一点笑,“薛大人发放工钱甚多,够奴买药维持,苟且至今……”
“你在这里一年多了,你如何不来寻我?……”薛壑话到最后没说下去,他与?许嘉称不上?至交,但同在未央宫任职,多少?有些?交情。后又闻江瞻云言他之事,知他也算一身?傲骨,自?尊自?强。
“你当年有功,本就无需受流放之刑。今又为修金堤出力,朕除了你的奴籍,复你白身?。”江瞻云看他一派形销骨立,眉宇间却尚有韧劲,想起椒房殿中至今孑然一身?的穆桑,“你尚有才学,或参与?新?政,或隐世而生,皆随你。”
许嘉尚未来得及回话,楚烈策马匆匆赶来。
原是?庐江急信。
“大司农病重,恐大限将至,君归否?”
江瞻云看苍空流云聚了又散,合卷微叹,“人生就这么长?,自?苦是?最无趣的。”
神爵六年五月,依泰山而出,临渤海之畔,一支迁徙的队伍由牛车载辎重,马车收细软,前有部曲引路,后随家丁奴仆上百,中间数辆华丽宽敞的车架中是徐氏正?支数十人,正?奉皇命入京畿。
青州豪强以冯氏为首,另有徐氏、吴氏、裘氏三族次之,后缀十余小族依附。冯氏被灭、冯循被赐‘人皮萱草’后,其余三族埋首禁声,不敢触怒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