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身边那些喜欢做着繁杂冗长美甲的女生不同,她的指甲被剪得圆润整齐,一看就是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他抬手摸了摸林予舒当年替她缝的伤口,缝合线在伤口愈合后被她亲手拆除了,没留下她担心难看的疤。
在纪铖受伤的几周里,她简直就是他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私人医生,每晚都要捧着他那颗因不能清洗自己都嫌弃的头仔细端详伤口的恢复状况。
可当有一天林予舒终于露出了笑意,告诉他明天就能拆线了,纪铖的心倒空落落的,遗憾林予舒不会再像这些日子里一样悉心照料他。
纪铖不舍地摸了摸伤疤,“可以不拆吗?”
“为什么不拆?”
纪铖把她揽在怀里,“因为这是你亲手缝的,我舍不得拆。”
林予舒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可是线留着很丑啊。”
纪铖揉揉她的发丝,“可是我喜欢啊,我想要留作纪念,永远珍藏。”
纪铖天真的想法最终以有感染风险被林予舒驳回了。好在线也是她亲手拆的,把见证消失的遗憾降到了最低。
纪铖正盯着她看得出神,被高狄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他手忙脚乱减小音量,把手机拿远低声道:“什么事?”
上一期的《rapkg》播出了,节目组故意渲染了纪铖和钟烈之间咄咄逼人的气氛,再加上剪辑刻意引导其他参赛者对他们绝交的猜测,他和钟烈那点陈年烂谷子的beef又被拿出来众说纷纭。
高狄实时监控着微博数据,“现在‘黑泡圈最大谜团’这个话题已经上热搜了,底下营销号又在乱写,说什么昔日心心相惜的ulate如今竟形同陌路,配上了你们以前在台上互相shoutout和上期节目里视而不见的画面。”
纪铖捂着话筒凝眉:“闲得。”
“所以你们之间到底怎么闹翻的啊?”
纪铖云淡风轻地说出原因,“就打了一架。”
高狄得了解清事情的原委才好安排公关,“谁先动的手?”
纪铖坦坦荡荡,“我。”
看来没办法把纪铖塑造成受害者的角色,高狄懊悔,“你们underground出身的rapper不是只动口不动手吗,怎么闹到了这一步”
纪铖看着舒睡的林予舒,压低了声音,“他踩到我的底线了。”
辛苦今晚来我梦里
林予舒借花献佛,拿纪铖捐的三十万替孙慧慧缴清了全部的医疗费,还剩下七万,她如数以纪铖的名义转交给了孙慧慧一家。
朴实的农村父母拿出了认知范围内最好回报——足足两大麻袋自己种的玉米和红薯塞给林予舒。
林予舒也不想让他们失望,但医院规定医生不得收受贿赂患者的任何东西,否则面临着吊销执业证书的风险。
“谢谢你们的好心,但平日我自己也不做饭,玉米和红薯我就不收了。”
家属用饱经风霜的手从麻袋里拿出黄灿灿的玉米,双手捧着递给林予舒。
“林医生,这是家里自己种的水果玉米,皮薄汁多,可甜了,你放进锅子里煮煮就能吃。”
林予舒笑笑,“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宿舍连锅都没有,真的没办法煮。”
“那林医生你平时怎么吃饭啊?外面的菜油盐重,还是自己做饭吃最健康。”
林予舒点点头,“谢谢您的建议,等我搬出宿舍拥有自己的厨房,我会尝试着自己做饭的。”
躺在病床上的孙慧慧看不惯没文化的父亲给林予舒提建议,“林医生你别听我爸的说教,你的手是用来握手术刀的,不是拿菜刀的。”
林予舒被逗笑了,“那你的手是用来做什么的?应该也不是用来洗盘子的吧。”
孙慧慧因为家庭负担重,课余时间都在校门口的苍蝇馆子里兼职洗碗上菜。
这次颅内出血的根本原因就是她长期俯身趴在洗碗池劳作,猛地站起时眼前一阵眩晕,晕倒时后脑撞击到了硬物。
小姑娘对自己的前途无比迷茫,无奈地叹气。
“我也不知道我的手除了洗碗还能干点什么。林医生,我在一个二本学校学法,老师也对着ppt照本宣科,周围的同学上课都不听讲在混日子,可是我连混日子的资格都没有。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八百元,不去兼职洗碗就要饿肚子。”
林予舒没想到现在还有大学生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打算做这种低级的流水线工作吧?要尽早做职业规划。”
“可是我的学历去不了北城正规的律所,只能打小黑工或者是早点回老家嫁人。”
她不去正规的律所实习是因为不喜欢吗?不是,是她没能力和北城其他985211大学的法学生竞争。光是和他们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就已经耗光了她的热情和努力。
林予舒一直把孙慧慧说的难处放在心上,左思右想,还是趁着午休联系了甄主任的侄子甄相。
“甄大律师,能帮我一个忙吗?”
自上次相亲结束后两人私下也没交流过,甄相接到电话后也着实吃了一惊,皱着眉头说:“林医生,希望不用我的专业知识就能帮到你。”
甄相可是北城红圈所大名鼎鼎的刑诉律师,去年处理的案子都是上社会新闻的重大刑事案件,衷心不希望林予舒在他的专业领域内遇到麻烦。
林予舒学生时代也看不起靠着关系走后门的投机者,但成年后才懂得了现实生活有多少无奈之处。只要她开口问了,至少能多一个机会,孙慧慧的未来的路说不定能更平坦一些。
“我有一个患者是学法的,今年大四。她想找个律所实习,请问您那里有实习生的需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