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阴暗的只剩几盏油灯。
“阿晚姐姐!”裴瑾掀开厚重的门帘,贯来沉稳的脚步在此刻乱了,显出几分急促。
裴瑾快步走到榻前,蹲下身,凝视着床上满脸烧得通红的虞晚。
“怎会如此?”他代替下人的位置,将那虞晚额上已然热透的巾帕浸入凉水中,反复涮过几遍才拧干,仔细覆了回去。
“阿晚姐姐一向身体康健,怎得此次病得如此重?”裴瑾将虞晚的手握在掌心,伏在榻边。
他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一抖一抖,巴掌大的脸皱成一团,眼底满是担忧。
“唔……”虞晚烧得浑身乏力,身体每一处都疼得像被石磨碾过,几欲散架:“还不是怨你,跑得如此慢,害我还得时常给你挡一挡。”
面对虞晚的调侃,裴瑾脸上反而认真几分:“是我的错,都怨我。”
一旁站着的夏蝉,身体站得更直,板着小脸道:“公主就是太宠咱们这些下人了。”
“哪有做奴婢的团雪球扔主子的,冬雪简直不像话。”
裴瑾轻轻把虞晚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稚嫩的声音放得更轻些,隐隐含着无奈:“冬雪活泼,阿晚也是不愿拘着她的性子,才由着她去的。”
他瞧虞晚不舒服,空余的手伸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缓慢又轻柔的拍打仿佛真的有缓解病痛的作用,虞晚不再难受地胡乱扭动。
她就着这个姿势,软绵无力的手捏了捏裴瑾的脸。
“阿瑾,生病原是这个滋味,实是难受极了。”
“所以,阿晚姐姐以后要少生些病。”裴瑾没有避开虞晚的手指,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任由她捏着。
“我会心疼的。”
“心疼?”虞晚喉咙间好似被棉花堵住,本就说话不利索,此时更是含含糊糊:“阿瑾无需心疼,我身体好着呢。”
“我的外祖父可是大将军,母妃说武将之后,就没有身体虚的……”
脸上的力道弱了,几乎是软绵地要垂下,若非裴瑾还抓着虞晚的手,怕是要直直落下去。
裴瑾小心将她的手放回被褥中,拿下温热锦帕又重复着动作。
……
后来……
虞晚慢慢回神,轿撵不知何时停下了,静候着她的吩咐。
她视线慢慢聚焦,落在厚厚的布帘上。
后来她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有节奏又舒缓的手掌始终在拍着她的背,持续了许久许久,不知疲倦。
隐约间,她好似听到裴瑾的呢喃声。
他说:阿晚姐姐,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再也不让你生病了。
虞晚猛然攥紧手中的锦帕,捂着嘴轻咳一声后,掀开门帘率先下轿。
她望着公主府的大门,热意险些突破喉间抵达眼眶。
骗子。
阿瑾,是个骗子。
她半晌才将那份难言的情绪压下。
或许是回忆过度耗费了心神,亦或是秋末的风吹得人心底空落落的。
在她即将踏过门槛时,眼前的风景骤然天旋地转,眩晕感突袭,身体彻底失去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