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端起在府中?制好,在路上温过的汤药递上:“您先喝药压一压,待会便要换成船只了。”
车轮滚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加之赶路匆忙,纵然裹了棉布减震,马车依旧晃得厉害。
虞晚接过药碗,棕黑的水面?跟着马车行驶的颠荡而不住泛起一层层涟漪。
她稳住药碗,唇抵在碗边小口喝着,药入口时,唯有眉间轻轻蹙起。
喝药间隙中?,她问道:“还有多久到扬州?”
这是她第一次离京,纵然在温暖的马车中?,仍能感受到跨域后的环境变化。
空气更?湿了。
途中?休整时,有些炭受潮得厉害,一燃就是浓浓的白烟。
“待过了江,便到扬州了。”夏蝉不断分装着便携的药丸塞入药瓶中?,将随身?的包裹装满了大小不一的瓷白药瓶。
一碗药尽,虞晚刚放下药碗,正蹙眉强压着喉间的苦涩,唇边便悄然抵来一颗带着凉意的樱桃煎。
她张口接过,酸甜漫开,驱散了口中?的浓苦味。
虞晚斜睨一眼身?边刚收回右手?,左手?还捏着帕子准备递上的苏子衿:“这几日我反复与你说?了,不需你这般献殷勤。”
“这些药我喝了多年,早便习惯了。”
“殿下,”苏子衿俯身?,用手?帕按了按她的唇瓣上残留的药汁,才不紧不慢说?道:“您习惯了……”
“可我见不得您苦。”
虞晚一顿,随后抬手?,将手?帕接过,视线移向角落中?的炭火盆,没有反应,也没有接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反复蹂躏那雪白的软帕。
空间里只剩夏蝉装药丸时瓶瓶罐罐的声音,和车轮滚在地面?上的震响。
不知过了多久,奔驰的马车速度放缓,外面有侍从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已抵达江边,船只也早已候着了。”
虞晚骤然回神,原本含在舌心的樱桃煎被她用牙齿狠狠嚼碎,咽入喉间。
“嗯。”她起身?,披上斗篷后弯腰掀开厚布帘。
江边风大,被?水打湿后的泥土气息直扑口鼻。
但很?意外的没有激起咳意,湿润的气息固然冰凉,却也温和许多。
虞晚下了马车,她看向面?前广阔的水域,脚下是湿软的黄土地。
渡了这江,便能到扬州。
届时,她看到的,会是什么?
会是裴瑾的尸骨吗?
其实她心底清楚,大概是真?的了,只是若非亲眼所见,她不想信。
她想过,若是真?的该当?如何。
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走吧。”虞晚裹紧了斗篷,搭在夏蝉的手?臂上,踏着连接码头与船的跳板上了船。
苏子衿无声?地跟在她们的身?后,几乎没有什么存感。
身?后是马蹄踏在木板上沉沉的响声?,眼前是不断翻滚腾浪拍在船身?上的水声?。
几日的赶路,虞晚四肢的关节承受不住一般传出胀痛与酸软,每一处都在泛滥着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