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撤退的后路被截断。
李月儿轻轻推开眼前两扇紧闭但没从里面上闩的木门,几乎抬脚迈进去的那一瞬,哪怕不抬头,她都能感受到屋内主人投来、极具压迫性的视线。
主母在看她。
李月儿慌得不行,感觉自己就像闯入狸猫地界的老鼠,头脑一片空白,连鼓动胸腔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对方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脸上,顺着她低垂的脸蛋往下,从她穿着单薄衣料的身上短促略过,然后轻蔑移开。
哪怕对方没开口,哪怕李月儿没抬头,她都能感觉到主母那犹如实质的眼神扫过她时带来的寸寸冷意。
对方视线所到之处,李月儿脸皮臊的滚烫的同时,身上也跟着竖起寒毛。
但她无路可退,也怕自己临时生怯,李月儿转身闭眼,抬手将门关上。
她行为大胆的同时,抵在门板上那修长白皙的两只手,手指弯曲,微微发颤。
曲容瞥了一眼,微微挑眉,目光总算舍得从手里的书上离开,饶有兴趣的瞧向闯入她房间的人,“何事?”
她要是没认错的话,来者好像是曲明名义上的妾室,李月儿。
倒不是她刻意去记,实在是那妾室三人站在一起时,李月儿秋水般的眸子以及温水无害的气质,在一群大红大紫的颜色跟花枝招展的人群中更为脱颖而出。
李月儿缓慢转过身,头依旧垂着,却往前两步,微微屈膝福礼,轻声道:“奴婢遇到了难处,不得不求到主母您面前。”
曲容不解,她是主母,对方是妾室,她俩无论是从妻妾关系还是从主仆身份上来说,李月儿见着她都该是老鼠见了猫,躲着跑才是,怎会这个时辰来她屋里。
何况她们三个是老太太做主抬进府里的,就算李月儿遇到了难处,也该率先求到老太太跟前,而不是她面前。
李月儿来之前,屋里多余油灯烛台已经熄灭,除了床头的一盏油灯还亮着,另外一盏便放在这外间高台上,留丫鬟进出伺候时照明用,光线虽昏黄暗淡,却能将人脸庞看个七七八八。
曲容是从博古架上拿了书,打算睡前翻看两眼好入眠,这才逗留着站在桌边。
现在李月儿往前走了几步,漂亮的脸蛋从门前昏暗的光线中,走到油灯光影下。
也走到了曲容的眼前。
越发有意思了。
曲容索性将书放在桌上,手搭在书封上,人顺势坐进身后的黄花梨圈椅里,“说说。”
有求于人,没有主子坐着她站着的道理。
李月儿垂眼跪下,两手攥紧腿面上的布,把妹妹重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管此事真假,曲容都不想管。
这事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何况李月儿名义上是老太太的人。
别说李月儿的妹妹是生是死她不在意,就是眼前的李月儿是死是活,她也不上心。
今夜能有好脾气见她且听她说话,已经是曲容对她最大的容忍了。
坐在椅子里的主母迟迟不出声,李月儿的心一寸寸的随着屋内的寂静往下沉,呼吸都跟着发紧。
主母不想管。
李月儿能感觉到对方沉默下的态度,一时间有些急。
她下意识抬头朝上看,正巧主母转头垂眼看她,淡漠的神情,可对上她的脸时,对方眸光无意识轻晃一瞬。
有戏!
至少主母不排斥磨镜一事,也不厌烦她这张脸。
两人目光相触,李月儿快速做出决定,在主母开口明确表示拒绝之前,李月儿毫不犹豫,立马朝前挪动膝盖,拉近两人的距离。
本来她跪在主母前面,这会儿几乎是爬到主母面前,膝盖抵着她的鞋尖,抖着手攥住主母垂下来搭在软底鞋背上的棉质素白裙摆,低声,“求主母怜惜。”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也是她跟妹妹能活命的唯一稻草。
曲容缓声复述,“求我怜惜?”
如果这会儿曲容还怀疑这四个字带来的歧义,那接下来对方的动作则是坐实了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李月儿缓缓抬头,昂脸朝上,眼睫蝴蝶振翅般翕动掀起,露出倒映着水润烛光的眸子。
随着她抬头,露出修长的脖颈跟清瘦的锁骨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