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性不好,但记得三万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很仓促,交代我几句,就走了,那时我天真的以为那些神使就是来撬墙角的。
我问:“你到底去天界做什麽了?”
阎醉生什麽都没说,指腹擦过我的眼角,似乎想要擦掉我眼角干涸的泪痕。
他吩咐神差放好洗澡水,我与他泡了个鸳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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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他取出两颗断魂钉,用微弱的法力为他疗伤,他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伤口自己会好,不用管。”
也对,他是冥界的王,这点小伤哪里需要我这个小鬼疗愈。
我拿起梳子,给他梳头,他头发很长,比我的都长,乌黑发亮,时常披着,我像三万年前那般在他耳侧编辫子,最後用月老的红线给他绑头发。
再次见到阎醉生,我只想与他做寻常事,这样才能让我觉得真切,觉得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但我知道,他负伤归来,一定不是只去天界走了一趟那麽简单。
“彼岸,你想入轮回吗?”阎醉生突然这样问我。
我有些惊喜,但也认认真真回复:“不想。”
我就想待在冥界,冥界有他,轮回路里又没有他。
若不是忘川河岸有彼岸花,奈何桥上那群穷鬼不喝孟婆汤会渴死在轮回路,我恨不能一直待在阎王殿里和他醉生梦死,翻云覆雨。
现在看来,不止忘本是色鬼,我也是,我就喜欢阎醉生,想跟他贴贴抱抱。
三万年,我都快馋死了。
阎醉生又问我:“为什麽不想?入了轮回,你会去到人间,我带你去过各色人间,你不是很喜欢那边吗?”
我说:“我是喜欢啊,喜欢跟你游船滑雪赏花灯,喜欢跟你游山玩水。”
但这仅限于我和他,没有他,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我亲了亲阎醉生的眉眼,嘟囔道:“人间有你我才喜欢。”
阎醉生一点都不开心,他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麽,我没有多问,但我知道他想送我入轮回。
他第一次带我游人间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我和阎醉生很早便相识,在我记事的时候,就住进了阎王殿,阎醉生比我大三万岁,是个贴心的小哥哥。
我们都还小,那时他还不是阎王殿的阎王,我也不是孟婆茶馆的孟婆。
我记性不好,但关于他的我都记得。
我记得他带着我逛遍整个冥界,我记得他打跑欺负我的小鬼,我记得九万岁成年那天,他抱着我说:『别怕。』
别怕什麽?我忘记了。总之,他在我身边,我就很有安全感。
“阎醉生,你到底去天界做什麽了?”我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阎醉生究竟去天界做什麽了,冥界的鬼神仿佛都知道,忘本知道,石墨知道,黑白无常大抵也知道,可就是不告诉我。
阎醉生张了张口,眼神与我错开:“天帝设宴,邀我前去。”
我不信,天帝这个狗东西是喜欢设宴相亲,但一个宴会而已,怎麽会耗时三万年。
再说了,阎醉生一身伤,难不成是比武招亲搞的吗?
“天帝又设相亲会了?”我故意这般问。
阎醉生没多想,回复道:“嗯。”
须臾之後,才反应过来改口:“不是不是,不是相亲宴,是,是普通的封神会,有几个神官刚入职,混个脸熟。”
“你骗我!”
我假装抹了抹眼泪,笑着跑出阎王殿。
我知道,他一定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