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是一方小被盖在她身上,她擡眸,正好和谢怀瑾那双凤眸对上。
青年刚从外面回来,虽一路坐着马车,身上还是不可避免沾染了水汽。俯下身来时,淡淡的寒意恰好能被少女感觉到。
一旁窗边吹来的风冷峭,让辞盈贪念温暖,明明谢怀瑾身上的水汽依旧寒冷,辞盈依旧不可抑制地抱了上去。
她写了和离书,决心了离开,眼泪不应该涌出来的。
但辞盈忍不住,她不知道她怎麽表达这几日的惊吓。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谢怀瑾成为了她的後盾,即便她明白这是一种崩坏的依赖,即便她意识到了且为逃离付诸了行动,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明明她全都清楚,但这一刻她抱着谢怀瑾,可耻地感受到了安心。
她无法形容昨天那一刻谢怀瑾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时她心中的茫然,她心中升起的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天地将她抛弃的困惑。
“谢怀瑾。。。。。。”
辞盈哭着,低声喊着青年的名字。
但他没有回应她,只是在辞盈身体渐而僵住之际,将她的手从他的腰上拿下来,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随後起身去了内室。
辞盈捏着帕子,小被将她的大半身体裹住,明明五月的天并不算冷了,但她裹了这麽多依旧能看见自己颤抖的手。
不远处屏风後传来窸窣的声音,青年褪下沾了雨气的衣袍,换上了一身素衣,头发长长垂下,半晌之後才出来。
他没有向辞盈的方向看一眼,摊开书案上的书卷。
外面雨声滴答,辞盈有些无措,她想过谢怀瑾的很多反应,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昨日那个侍女很快进来了,她看了辞盈一眼,走到谢怀瑾身前:“我师父怎麽还没回来?”
青年声音淡淡的:“他上次受伤了。”
“啧,又罚了多少鞭?”语气中同谢怀瑾很是熟稔。两个人说话都没有避着辞盈,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将目光落在了辞盈身上。
辞盈捏紧小被,羞愧让她转身想走,但因为茹贞的事情还是要留下来。
谢怀瑾一定知道她回来是为了什麽。。。。。。
两人说着,侍女从书架上拿下来一卷书,翻了翻觉得无趣又放了回去。
谢怀瑾翻书的动作未停,淡声道:“你再多翻一卷书,墨愉多罚十鞭。”
侍女低声骂了一句“小气”,但乖乖地将书卷整齐放了回去:“我走了,明天我将公子想要的人头放到书房前,亲爱的公子能让我可怜的师父早几天出暗室吗,师父他年纪毕竟大了,我怕他遭不住。”
谢怀瑾淡应了一声。
半晌之後,侍女出去了,屋内重新归于寂静。
辞盈漫步走到书案前,垂眸看着谢怀瑾,烛火将少女的影子映在了书案上。
往後是青年手中的书上,一身素衣的身体上,凤眼淡漠的脸上。
辞盈跪坐下来,平视着谢怀瑾,轻声道:“对不起。”
烛火跳动了一下,青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擡眸看向辞盈。那一刻辞盈想,对于她的不告而别,谢怀瑾大抵是有些生气的。
果然,下一刻,青年温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那天我从外面回来,恰好碰上宇文拂来拜访,那一段时间关于漠北的事情我同他多有交集,故而他直接同我进了书房。”
说着,谢怀瑾擡起眸,辞盈的心颤了颤。
青年温柔笑了笑:“我未曾想过我的妻子一心同我合离,甚至将和离书直接摆在我的书桌上。书房内,我交代烛三,也就是你适才所见的那个侍女去处理安淮刘家一宗关于谋害皇亲国戚的事情,让人先带宇文拂进去等待。”
辞盈脑中闪过什麽,明白了一切。
谢怀瑾还在讲着,脸上明明没有什麽情绪波动,但是就是能让人看出来他很生气。
辞盈眼眸中泛起一丝无措,她未见过这样的谢怀瑾。
温和有礼又咄咄逼人。
少女捏紧了手,烛火摇曳之间,青年温润的声音补齐了後面的话:“定然是我做错了,还应该是通天的错事,如若我没错,我的妻子如何会一言不发要同我合离。”
辞盈想要说什麽,却又咽了下去。她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忽略面前人冷漠失望的眼神,轻声道:“对不起。”
良久,没有人说话,谢怀瑾起身离去,被辞盈一把拉住,辞盈低着头,却还是说出拜托的话:“宇文拂带走了茹贞,你可不可以。。。。。。”
辞盈的声音被青年无情打断,谢怀瑾像是叹气了一声,牵住辞盈抓住他衣角的手然後松开,青年动作很温柔,松开辞盈手的时候眼眸中最後一丝怒火也散去。
他好像又变成了平日的模样,雪松淡漠了他的眉眼,他用一种淡淡的眼神的看着辞盈。
辞盈心不由慌乱。
下一刻她听见青年声音很轻地说道:“辞盈,是不是只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才是你的夫君?”
辞盈回答不了。
但素白的衣袖又一次从辞盈指尖滑过,辞盈想起茹贞满是惶然的脸,咬着唇道:“是,就算是,谢怀瑾,就当我真的是,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求求你。。。。。。”
在谢怀瑾渐而冷下去的脸中,辞盈泪流满面。
青年冰凉修长的手拂过少女的脸颊,一点点擦去泪珠,轻声道:“辞盈,你再说一遍。”
辞盈:“我求求你。。。。。。”
“前一句?”谢怀瑾的声音已经轻到辞盈几乎要听不见。
辞盈颤着眸回忆,如何都无法重复说出适才谢怀瑾的那句话,她只是将额头抵到谢怀瑾的手上,温热的泪淋|湿青年修白的指骨,低声喊着:“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