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葱花。
她不吃葱花。
这个念头,是从他大脑深处,直接弹射出来的本能反应。
这些葱花,会影响她的食欲。
应该被挑掉。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白止戈的手,动了。
他拿起手边的公筷,手臂平稳地伸出,越过半个餐桌,筷子尖不偏不倚地,朝着那盘鱼身上的葱花探了过去。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执着。
满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对面的客户停下了与助理的交谈,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助理陈默的呼吸,直接停在了喉咙里,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老板那只伸出去的手。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
白止戈的筷子尖,停在了距离鱼身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他僵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在做什么?
他想问自己。
可他不出任何声音。
他那引以为傲的,掌控一切的大脑,在这一刻,已然输给了被梦境驯养的身体本能。
漫长的几秒钟后。
他猛地收回手,脸上那份僵硬,却在瞬间化为了一抹温和且带着歉意的笑,与他平日的冷峻截然不同。
“抱歉,失礼了。”他放下公筷,从容地看向客户,语气诚恳,“看到这道‘松鼠鳜鱼’,突然想起一个本地的趣闻。”
客户被勾起了兴趣:“哦?愿闻其详。”
“这道菜寓意‘年年有余’,是极好的彩头。”白止戈的言谈优雅得体,将刚才的异样掩饰得滴水不漏,“但您看,主厨在上面撒了葱花,‘葱’与‘匆忙’的‘匆’同音。与您这样重要的伙伴合作,我们追求的是长久共赢,而非一时匆忙。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口彩,但在我看来,我们的合作值得最完美的开端。”
他转向侍者:“劳驾,能否请主厨为我们换上另一道寓意更佳的招牌菜‘孔雀开屏’?今晚,要为我们的贵客,献上最美好的祝愿。”
用一个霸道总裁式的讲究,去掩盖一个属于“丈夫”的体贴。
客户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赞赏:“白总,您太有心了!能与您这样注重细节的伙伴合作,我非常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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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失控的危机,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成了一次彰显诚意与格调的完美社交。
何其荒诞。
深夜,白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回放着晚宴上的那一幕。
噗嗤。
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笑声,从他喉咙里逸了出来。
他笑了。
他看着自己那只不久前还企图在几十亿的生意场上,为他最厌恶的女人挑葱花的手,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从最初的低沉,变成了胸腔剧烈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