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至少虞知微是这样,她听到梁穗敏这句“不想你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哈哈笑了一声。
接着从鼻孔喷出一声:“哼!”
“然后呢?”她的嘴角往下一撇,问道,“你们知道了,然后呢?就这样算了?”
三个大人都沉默,满脸尴尬和郁郁,曾弘闻叹气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打电话问他有没有这事,他也承认了,还说要不是有个公司,当初他进ICU都没钱付医药费。”
其实虞城的话里多少还有埋怨他们当时没去看他的意思,尤其是虞知微,说什么这就是职场女性的无奈之处,工作确实比亲人重要,语气嘲讽得不得了。
曾弘闻当时气得跟他大吵一架,他也好意思让微微去看他?先把孩子从六岁到十八岁的抚养费给了吧,不然就去告他。
转天虞城转过来十万块,轻飘飘的十万块,看着就让人觉得嘲讽。
但这事说出来微微肯定要气坏,他忍了忍,还是没说。
可他不说,虞知微也已经气坏了,她心里的怒气猛涨,裹挟着庞大的委屈,灼烧得她的喉咙一阵阵刺痛。
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哑着声道:“还能怎么样?你们知不知道这算是他和我妈的共同财产?我妈有份分的,为什么你们不去要?人没了,钱也要拱手让人?”
她扭头看向曾蜜枝,问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肯离婚?人你没有,钱你也得不到,你的老公你的钱都被别的女人享受了,你拽着张结婚证有意思?”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实在不高兴,虞知微非常烦躁,说话非常尖锐,直直刺得曾蜜枝忍不住眉头直皱。
她问曾蜜枝图什么,这个问题在过去很多年里,她问过无数遍。
曾蜜枝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执拗:“我要拖死他,恶心都要恶心死他。”
全是充满怨愤的情绪输出,虞知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人家觉得恶心?都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去闹没去把他捅了,他都习惯了,就这样呗,人家照样娇妻爱女在身旁,幸福美满得不得了,姓凌的走出去人家都知道她是虞大教授的爱人,谁知道你我啊?”
曾蜜枝哼了声,这样的话她同样听过很多次,已经免疫了,“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离婚,她和虞念就永远是小三和私生女,逼急了我给她嚷嚷出去!”
“你就会精神胜利法,倒是去嚷嚷啊,我现在开直播,你敢说吗?我粉丝六位数。”虞知微就坐在她旁边,没忍住,戳了她一下。
“你别老想着什么拖死他继承遗产之类的美事了。”她忍了忍气,继续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先死,还是你先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玉皇大帝都不知道。”
经过戚盛屿这次的意外,虞知微愈发觉得生命无常,尤其曾蜜枝年纪也上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点什么?
“万一呢?万一你先没了,是他来分你的钱,那你就高兴了?”
“你怎么说这种话?有你这样咒你妈的啊?”曾蜜枝不乐意了,抿着嘴角反驳道。
“这是咒你吗?这是事实!”虞知微的火气慢慢有些压不住,“别说你,我也一样,我要是明天就死了,我兜里的钱他也有份分!”
“听我的,趁现在他公司盈利,你赶紧跟他把婚离了,先把一半的钱揣兜里,他要是不给,你就说要去闹,去学校去公司去网上,把他和姓凌的皮扒下来,他现在顺风顺水,最不肯有这种丑事坏名声,最后肯定给,大不了我们去起诉走个两三年的程序。”
虞知微忍着气给她出主意,“到时候他死了,我是他亲生的,我还能再分一份,但我们家的东西他姓虞的少来沾边,而且你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生意的事谁说得准,万一明天他就倒闭了呢?到时候咱们连现在的一半都捞不到!”
元鸿建筑体量大不大?资格老不老?还不是说债务危机就债务危机,几栋楼就这样低调的卖了。
“万一真到了那天,他有负债,你没离婚,你就得跟他一起还债。”虞知微冷笑,“你是他配偶,帮他还债,姓凌的是法人,帮他坐牢,他呢?无事一身轻,拍拍屁股走了,你还想恶心到他?他先恶心死你!”
未必真的会到这一步,但确实有可能,社会新闻和街坊八卦里类似事件并不罕见。
梁穗敏叹口气,对女儿道:“微微说得对,以前就算了,现在可不一样,风险增大了,咱们什么也没享受到,还要平白担风险,就算了吧。”
“这么多年了,你们也没什么往来,再说有什么感情都是假的,不如早点解决,你也不想以后他死了,你还要顶个他的未亡人的名头吧?有什么意思。”曾弘闻也跟着劝。
同样的话在过去这么多年里,几乎每一年他们都要说一遍,边说边叹气,说是他们害了她。
曾蜜枝还是老样子,低着头,一脸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咬着牙低声说:“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
“凭你胆小懦弱!”虞知微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
手里的果盘也被她打翻在地,刚才没吃完的芒果掉出来,将地上染了一片黄,小猫想来吃,又不敢,两只紧紧依偎在一起。
虞知微的音量丝毫不加控制,并且充满了痛恨、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情绪复杂痛苦到她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扭曲。
所有人都被她的爆发吓住,愣愣地看着她。
“你敢说不是?你说着不甘心,却没有任何行动,光会在这里当阿Q,能舒心就怪了!”
“我真是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为了一个贱人,一个渣男!你要是早点离婚,再找一个,说不定二胎都读大学了!”
“自从闹翻,你和他见过几次面?渣男你不去打,小三你不去撕,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快活,跟我说又说不甘心,你到底做什么了?扮贤良大婆,等着男人老了回归家庭吗?图什么,图他年纪大不洗澡一身老人味吗?”
“哦,还有,你不跟他离掉这个婚,万一你明天嘎嘣一下没了,你的财产就会成为遗产被他继承,以后就会成为他的遗产被分给虞念,你觉得他会分给我多少?别说那以前是你的,现在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不高兴,你还能从地底下跳出来打他吗?你说这样谁更恶心,你的老公被人家睡,你的钱被人家的女儿继承,也就你的女儿没被他们打,但被他们笑啊!”
她说得有点刻薄,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以前每次老两口劝的时候,她只会跟着说几句早就该离了,也不知道在倔什么,现在还要一个月冷静期,又要多见他一次不觉得烦吗之类的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加以丝毫修饰就直接说出来,越说越火大。
“微微,你怎么……”曾蜜枝有些错愕,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生气?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她倒不觉得虞知微这样说她有什么问题,一来话糙理不糙,同样的话她上网看过看电视也听过,二来这是自家孩子,说一下就说一下嘛,没问题的。
她就是没见过虞知微这样,觉得她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梁穗敏和曾弘闻跟她想法差不多,也赶紧接着问:“是不是受委屈了?”
“谁跟你说了什么吗?那个……你是怎么知道你爸在外面开公司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