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灿领旨,抱着急欲攀住阿娘不愿离去的太子殿下去了。
马车停在府门外,萧洛陵一路将绪芳初抱入车中,令御夫赶车,亲卫开道。
安静的马车之内,似只听见车轮辘辘碾过百年青砖的声音,和彼此被放大的呼吸声,萧洛陵未置一词地抱起她一条腿,脱去了她的鞋袜,借车中幽暗昏黄的烛火,检查她脚面上的伤势,确认只有些微红肿,未曾动到骨骼,他的语气也不见有一丝转缓。
“怎么弄的?”
绪芳初试图缩回脚丫,可缩了缩,没能挣脱,反倒被触碰了肿处,疼得没忍住,清亮的瞳眸又晕出了薄薄水色。
身体的疼痛,夹杂在家里所受的委屈,像是一瞬要爆裂开来。
酸楚感充盈于心房,仿佛就快要承载不住,汪洋恣肆地喷涌而出。
她没回答,只有抽噎的声音不停传入耳中,令萧洛陵心里更怜,但又气她不知拿了自己这把趁手好用的刀,好生杀灭绪家一帮人的锐气。
他将她紧搂在怀里,低眸,取了灵善膏替她上药,“药膏要搓开才有效用,伤势不重,但会疼两天。”
他不像小娘子,他的手又糙又厚,还遍布老茧,力气极重,几下便按得人疼痛难忍,绪芳初忍住了馒头脚又遭重创的疼,望向灯影幢幢里布满心疼神色的陛下,又哭又笑地说道:“我之前给你按摩的时候,总是故意弄疼你,现在可算遭到了报应啦。”
萧洛陵瞥了她一眼,薄唇下拉,没说话,只轻哂了声,但掩盖不住眉眼之间的疼惜爱怜之意。
绪芳初在他怀里变换了姿势,双臂揽住了陛下的颈项,手心贴住了他的颈部皮肤,将脸颊靠在陛下的俊脸旁,适才的泪意已经按回去了,她低低地笑:“我今晚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刚才吹捧自己的时候,心里可真痛快,我从来没觉得我这么厉害过。原来,我这么厉害,这么有用!”
萧洛陵见她不再困于阴霾,失笑,掌心按住她瘦弱的脊背,低沉嗓音说道:“你自然厉害,自然有用。谁敢说你半分不是?”
绪芳初笑而不语。
其实今晚还是小小地借了一把陛下的“势”的,与预期违背,但倘或不如此,效果似乎远没有这么好。
没有办法,这才是人间现实。
若不是因为陛下,绪相一生都不会觉得他薄待了自己这个女儿,若不是因为陛下,即便她再拿出更厚十倍的账本,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萧洛陵低头吻住了始终呶呶不住、勾得他心摇魂荡的朱唇。
含了心疼的吻,逐渐不知为何令胸口灼烧起来,变了味道。
他沾了药膏的尚存几分火辣的掌腹,倏然贴到了她冰凉的颈项上,刺激得她身子轻颤,再接着腰间一暖,完全地受他掌控。
动荡的马车里,倏然变得春意盎然。
火焰的光跳跃着,于车壁上映出一双如茶案前太湖石般相叠互倚的漆影,绪芳初的声调渐渐破碎了开去。
细腰如濯濯春柳狂摆,薄泪晃出眼眶,湿痕漫溢而出,破碎的声调里逐渐掺杂了恳求,她死死地攀着侧壁,吃力地坐向他,他顾着她的脚,手掌轻轻地托着她的腿肚,将她的脚一路悬空。
只愿,倾注与她所有的爱意,然而即便那样,似乎也远不足够。
绪府到大明宫的那截路短得出奇,远不足以让陛下有所发挥、一逞雅兴,所以御夫查知到车厢之中有些什么动静之后,颇为上道地不走大道,而是将马车赶向了小路,绕着宫城走了足足三圈。
每次绪芳初快要被颠得喘不上来气时,总有陛下及时地将气息渡给她,可他又偏是让她最喘不上气的那个人。
佛是他,魔亦是他。
冰火两重,爱恨两极,颠倒反侧,不知今夕何夕。
绪芳初好几次都想骂他。
刚要挣扎起来,可他却靠近她的耳朵,声音极轻地唤她:“阿弥。”
那已经几乎无人知晓的乳名,经由他的沉嗓唤出来,别有股勾人心弦的跌宕缱绻。
绪芳初身子轻颤,软在了陛下怀中,并逐渐迷失在一声声亲昵温存、充满爱意的“阿弥”里,再也提不起劲反对任何了——
作者有话说:“阿弥”是特定称谓,平时都不会用的[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