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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改革建言触及利益(第1页)

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府如同一颗强劲的心脏,开始向整个北疆泵出新鲜的血液。互市之策虽尚在襁褓,但试行敕令的下达,无疑是一道明确的信号——安定郡王不仅在军事上站稳了脚跟,更开始在经济和民政领域展现其影响力与抱负。

朝会上的小小胜利,并未让林薇有丝毫松懈。她知道,互市只是手段,真正的目标,是通过一系列革新,改变北疆积贫积弱、军政糜烂的现状,将其打造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坚固基业,更是她实践“天下为公”理想的试验田。

书房内灯火通明,林薇正与几位核心幕僚连夜商讨。

“互市可解燃眉之急,然北疆积弊,非一日之寒。”林薇指尖点着北疆地图上几个标红的区域,“军备废弛,吏治不清,土地兼并,豪强横行,百姓困苦。若不革除这些顽疾,北疆难言真正安宁,我们的根基也无法牢固。”

崔浞点头赞同:“王爷所言极是。尤其是军制与田制,弊端最深。边军缺额严重,吃空饷、占役之风盛行,真正能战之兵十不足五。土地则多被地方豪族、军中将官侵占,普通士卒与百姓无地可耕,流离失所,又如何能安心戍边?”

新任兵曹参军,那位前鸿胪寺通译,名叫阿史那德(已改汉姓史德)的胡人官员也开口道:“王爷,末将对突厥诸部略知一二。默啜虽死,但其子嗣及部分贵族逃入漠北,心怀怨恨,且草原部落素来只认强者。我北疆若自身不强,难保其不会卷土重来,或煽动其他部落作乱。”

林薇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如此,我们便双管齐下,军政并举。但要动,就不能小打小闹,必须触及根本。”

她铺开纸张,开始口述,由崔浞执笔记录。

第一份,是《奏请整顿北疆军政疏》。

疏中痛陈北疆军制积弊:军籍混乱,空额虚饷;士卒骄惰,训练荒废;将领贪墨,克扣军饷;装备老旧,不堪使用。并提出具体改革方案:

一、重核军籍,清退老弱及占役人员,严查空额,所省粮饷用于厚养精兵。

二、重定练兵之法,参考代州守城经验与“凤影”训练,强调小队配合、实战演练及器械操作。

三、改革军饷放,部分折为田地授予有功士卒及阵亡者家属,使其有恒产,安心戍边。

四、设立军器监,直属大总管府,统一制造、检验、配军械,杜绝以次充好。

第二份,是《奏请厘清北疆田亩疏》。

疏中指陈北疆土地兼并之害:豪强巧取豪夺,军将侵占屯田,导致税源流失,士卒无地,流民丛生。建议:

一、重新清丈北疆田亩,无论军田民田,一律登记造册,明确产权。

二、收回被非法侵占的官田、屯田,部分用于安置流民及赏赐有功将士。

三、改革赋税,试行“摊丁入亩”,将部分人头税并入田亩税,减轻无地或少地百姓负担。

四、鼓励垦荒,新垦荒地五年内免征赋税,并由官府提供种子、农具借贷。

第三份,则是《奏请慎选边吏疏》。

疏中强调“治边先治吏”,批评吏部以往选派北疆官员多不称职,请求朝廷给予大总管府更大的官员任命建议权和考核权,以便因地制宜,选拔真正熟悉边情、勇于任事的人才治理地方。

这三道奏疏,直指北疆军、政、经三大核心领域的沉疴积弊,提出的改革方案虽借鉴了部分历史经验,但更多是基于林薇现代思维和对北疆实际情况的深入了解,可谓针针见血,刀刀见肉。

奏疏草拟完毕,书房内一片寂静。崔浞等人看着那墨迹未干的文字,心中既是激动,又充满了担忧。

“王爷,”崔浞忍不住道,“此疏一旦上呈,必将震动朝野!军制、田制、吏治,皆是牵一而动全身,会触及无数人的利益!尤其是北疆本地豪强、军中将门,乃至朝中与之有牵连的权贵……恐怕反对之声,会如潮水般涌来。”

李元芳也沉声道:“王爷,改革虽好,但恐树敌过多。是否……暂缓一二,先从互市等不易引起太大反弹之处着手?”

林薇看着几位心腹担忧的神色,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如铁。

“我知道会触动利益,也知道会引来攻讦。”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诸位请想,我们为何要经营北疆?仅仅是为了自保,为了拥有权力吗?”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若只为自保,我们大可以像那些边将一样,得过且过,与地方豪强同流合污,吃空饷,占田地,做个安稳的土皇帝。”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目的,是要让北疆真正强盛起来,让这里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让戍边的将士能心无旁骛,让这片土地成为帝国最坚固的屏障,也成为……我们理想中那个‘天下为公’世界的一块基石!”

“要实现这些,就绕不开这些积弊!现在不动,等利益集团更加根深蒂固,等矛盾更加激化,再想动,就难如登天!”林薇语气渐趋激昂,“我们初掌北疆,虽有掣肘,但同样有陛下的支持(哪怕是暂时的),有代州大捷的余威,有刚刚组建、尚未被腐化的班底!此时不改,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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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声音沉稳下来:“当然,我们并非蛮干。奏疏要上,态度要鲜明,但具体执行,可以循序渐进,讲究策略。比如清丈田亩,可以先从矛盾最突出、证据最确凿的几个州县开始,树立典型。整顿军制,可以先挑选一两支相对独立、问题较少的部队试点。吏治,则可以利用我们已有的考核权,先拿那些民怨极大、证据确凿的庸官贪吏开刀。”

“我们要让陛下和朝中有识之士看到,我们改革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而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同时,也要让那些反对者看到,我们不仅有改革的决心,更有稳妥推进的智慧与能力!”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潮澎湃,疑虑渐消。是啊,他们聚集在王爷身边,不就是为了做一番越个人利益的事业吗?若瞻前顾后,畏畏尾,与那些庸碌官僚何异?

“王爷深谋远虑,臣等不及!”崔浞由衷赞道,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既如此,便依王爷所言!”李元芳也不再劝阻,只是补充道,“只是,奏疏上呈后,神都这边,恐需多加防备。”

林薇点了点头:“元芳所言甚是。朝中反应,尤其是武三思等人的动作,需密切关注。另外,奏疏内容,在正式上呈前,可先‘无意’间透露给狄公知晓。”

她这是要借狄仁杰之口,预先在女皇和部分清流官员心中埋下种子,争取理解与支持。

第二日,这三道言辞恳切、直指时弊的奏疏,便经由朔方道行军大总管府正式渠道,递入了政事堂,最终摆在了女皇武则天的御案之上。

正如崔浞所料,奏疏内容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瞬间在神都朝堂激起了千层巨浪!

改革的锋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系统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并且,毫不留情地刺向了那些盘踞在北疆乃至朝堂之上的既得利益集团!

一场远比互市之争更加激烈、更加凶险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林薇,这位年轻的安定郡王,将站在风口浪尖,迎接她执掌北疆以来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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