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公红了眼眶,心想这是何必呢?这一来岂不是会威胁颜家的江山,万一靖国公有谋反之心,倒时可难以挽回了。他想到皇帝有些怕冷,赶紧拿过踏被给他盖上。
皇帝握紧手中的曈昽八肱,那玉底中透着丝丝血红,让焦乱的心平静些。希望迦安将来能明白他的苦心,可转念一想,还是不明白的好。
钟离寂看着手中的信封,呼出一口气,第一步算是成了。这是木恭送来的,信上说他已经拉拢的太尉宋帘,他们现在多了分筹码,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对付平安大将军了。
知乐端着碗雪梨汤走了进来,那双纯真无杂的双眼总能让人安心。钟离寂盯着她的双眼感到有些熟悉,是了,小美人的眼神也是这样纯净而安宁。
“阁主,我看你最近有些郁闷,给你炖了雪梨汤,您尝尝吧。”
他摇摇头,继续拨弄这那堆秘轴,抽出一个黑色的展开看着,眉峰深拢,好似一片乌云遮蔽了晨曦。
“阁主,你遇到烦心事了吗?眉头皱这么紧。”知乐问。
他丢开秘轴,想不到平安为人正直不阿,家中积财甚少,若不是先朝元老,再加上皇帝老头赏识他,恐怕他是做不到大司马大将军这个位子的。这可有些棘手,怎么扳倒他?皇后容家虽说和平安不和,可容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阁主,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和知乐说呀。”知乐继续问。
他终于抬头看了看她,俊颜上浮起一丝笑意,轻快道:“来,丫头,陪我下去走走。”
知乐微微绞着双手点头,她每每听到阁主这一声‘丫头’,都会羞红了脸,在她心里,再没比阁主更出色的男子。可自己只是平凡无奇的小掌柜,哪里配得上阁主呢?只要能远远的瞧着他开心幸福就好。见着他笑,自己也似吃了蜜糖般欢喜。
二人在偌大的靖国公府中闲庭信步,没有目的性的胡乱走着。
“知乐有喜欢的人么?”钟离寂问。
知乐脸色腾的红的像涂了好几层的胭脂,嗫嚅道:“没没有。”她又偷偷瞟了眼无赖,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看见他皱眉,她的心里也像是被烦心事给堵上了,真想伸手帮他抚平。
这情窦初开的少女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心劝道:“知乐听采灵姐姐说,云姐姐出了事,您才会整日闷闷不乐,您很爱她吧?”
说起她,钟离寂心中一紧,却也满心欢喜,语气也轻松了许多。这凡事谈论自己喜欢的人和事,莫不是充满了宠溺。
“她呀,就是个笨蛋。做事优柔寡断,嘴上说着恨,心里又狠不下心去真恨。面上总是一副与你疏远的模样,可见你受了伤,又会来救你,还一直唠唠叨叨的。她怕给别人添麻烦,总是有苦自己咽,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害了别人。她就是个灾星,不愿连累颜盏,跳下天台自尽了。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你说,她是不是很笨?”
垂死终重生
虽然钟离寂一派云淡风轻的说着她笨,但心中那处的失落是任何人都无法弥补的。
“阁主是该要好好伤心一番的,云姐姐那么善良却被什么天命给逼死了,太可恨了!”知乐很是同情云迦安。
钟离寂眼中渐渐聚集些戾气,“人所禀受者,命也!命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人又凭什么去遵守?小美人不欠任何人,那些欠了她的,我帮她讨!”
据红姑说,那宋国将在来年三月,兴兵南国,正好借此来除掉平安。
随后钟离寂独自去了一处精心搭造的坟墓,墓碑上刻着‘吾爱小美人之墓’,虽然不合章法却简洁情深,这是衣冠冢。墓地边种满了盛放的槐树,人常道这是墓地聚阴的不详之花,入了活人的地界,便是要引灾的。可迦安最喜它,大抵是惺惺相惜吧,她又何尝不是人世的孤槐。
这几株槐树挺立葳蕤,那攒簇白雪般的槐花,密集垂弯枝桠,清芬萦绕在鼻尖。
小美人曾说:这槐花总是大串大串的开着,定是最亲密友爱的,不似那虞美人独立枝头,孤孤单单。
她是羡慕这花热闹罢了。
人貌非前日,蝉声似去年。槐花新雨后,柳影欲秋天。听罢无他计,相思又一篇。
这正和了钟离寂的心境,他从怀中掏出根白玉笛子,幽幽吹起,诉说着对她的相似与内疚。
这是一片广袤的草原,浓绿满目,苍茫的天际辽远无边,无数的牛羊低头吃着鲜草,放牧人时而互唱情歌,时而摔跤游戏。让人感到十分亲切安宁。而身后是一座巍巍高楼,楼下是错落有致的屋舍,街道都是黄土,车马喧嚣,人声鼎沸,女子都带着面纱,男子都是莽汉粗犷。却毫不做作,一派淳朴豁达。
这就是卑族,一个草原上的民族,质朴而热情。
族长带着云迦安进了王宫,她被安置在池浮殿里,日日由宫人小怜与魔骨照顾。她每日都感到头昏脑胀,神志有些不清。
夜色初起,她靠在冒着热气的药桶中,缓缓睁开眼,目光顺着左臂而下,一路褶皱暗红的疤痕,而右臂却是洁白如玉,在乌黑的药水映衬下,好似汉白玉般润泽,不由心中冷笑!她的双手被架在一手宽的密竹排架上,浸泡在药水中,断裂的十指能不能治好,就得看造化了。瞧着身上道道交错的鞭伤外翻着皮肉,在药浴的作用下已慢慢愈合,纵使小怜夜夜用药膏涂抹鞭伤,却还是留下淡淡的肉粉痕迹。
这身子,都是拜他们所赐!
她是彗星?那好,她倒要看看宋国是否会灭?南国是否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