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好恨,从没像此刻这般痛恨寤面的狠毒,痛恨寤面的自私。若不是她下毒,她可以和阿盏白头到老,双宿双栖。可如今她什么也不能承诺!
她蹲下身来,将自己团成一小团,埋首臂间失声痛哭,她快死了!快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放的下。
她承认,答应嫁给阿盏,是存了私心的。她忍耐不住心中那份期冀,渴望有人能爱她,甚至为她舍弃一切。她没有父爱,没有母爱,那兄长之爱比从未得到过更加让她悲恸。可她如今有选择吗?等待她的是死亡!寤面,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颜盏也蹲下身抱住她,不明所以,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有鲜少的惊慌,“好了,迦安,不要就不要。”
她伏在颜盏肩头抽泣,如蜜桃般的脸颊因哭泣而泛红,她泪眼婆娑的凝着地上脏兮兮的红绳。
不要?自己能做到吗?
一个人等死好痛苦,她怕自己孤零零的踏上那条黄泉路,她怕血红腐烂的黄泉花。爱?阿盏真的爱自己吗?这个问题在脑子里盘亘不去,如同蔓延滋长的曼陀罗,将她一点点吞噬。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害怕自己的灾星命会害了他,害怕他不爱自己
不如赌一把吧!就赌一次!用阿盏的命!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生死相同!生死相通!
这个念头就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捡起绳子,猛地拉起颜盏,对着老板道:“我要!”
这一惊一乍,忽怒忽喜,可把老板给吓了一跳,他又看了看颜盏,云迦安怒道:“我说要!”
她急切的抓着颜盏,指甲都将他的手背给掐出一弯细痕,似乎怕他下一刻就反悔。
老板见颜盏没反对,将两人左右手拉近身前,两根红绳,分别系在二人手腕上,垂下的绳尾,被他手法繁复的结在一起,扣成了一个六瓣圆环。他用尖刀从二人食指间各取下一滴血,滴落在圆环上,再轻轻一拉,那圆环竟凭空消失了!
云迦安倒吸一口凉气,这近乎妖术!看着手腕上一圈浅浅的红痕,心中腾起如山洪暴发般的欣喜,她不再孤单于世,她有了相依为命的另一半,一个生死同盟的爱人!
云宫榷这几日一直在想那晚装神弄鬼的人是谁,他如今一介白衣,如何能调动势力去查那独孤公主的底细。他唯一能借助且不会引人怀疑的,便是采灵的力量。
他来到翠影楼,采灵的伤已经痊愈,她听闻云宫茗的死讯也是惋惜,虽然她肯定那刺客就是云宫茗,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人死灯灭,这时也没什么计较了。
“采灵,帮我查查独孤念到底是何来历?”云宫榷道。
亭榭听琴
采灵见他面色憔悴,心疼的帮他揉揉肩,“榷哥哥,你怎么忽然要查独孤念了?”她虽猜到几分,但不确定。
“我怀疑她和迦安有所牵扯。”
他还是猜到了,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独孤公主就是他四妹呢?“你为何要查她?她可是卑族公主。”
云宫榷心里早已将她看作云家的媳妇,此时也不隐瞒,将那晚的事一一道来。采灵听后,犹豫半晌,道:“她就是云迦安!”
“你怎么知道?”
“钟离告诉我的。”
“真的!”云宫榷冷酷的眸子闪着微光,不是怨恨竟是满满的欣喜,“好!好!好!”
“好什么?”
“她终于长大了,不需要躲在我的庇护下了。”想起她战场上得凌厉风姿,那袍袖翻飞,樱唇带笑的模样,就倍感宽慰。
采灵错愕,“你不是一直恨她为了飞黄腾达利用你么?”
他摇摇头,“自从颜姝公主枉死,四妹被捕入狱,我便知晓其中蹊跷。我从苏老那儿偷来的契约,恐怕是庆王特地为我准备的,离间我和四妹,可我却中计将她伤的那么深。常常一闭眼,就会想起那晚她跪在雪地里求我的情景。”
“既然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她,其实她或许并不怪你。”
“告诉她?当时庆王处处针对云家,我若是告诉她,依她心软的性子,必定离不开我,庆王也会再拿我去陷害四妹,不如断了这条路,好保她一时平安。可事到如今,四妹真会原谅我?”
采灵将云迦安让她去天苍救他的事情告诉他,云宫榷听完,羞愧难当,四妹竟从来不曾怨恨,怀疑过他,可自己见到一份契约就上了当!他这个大哥当的实在有愧!
他道:“如今她要准备大婚,等她成婚之后,我再去和她解释清楚。”
采灵看出他的内疚,好言宽慰一番。随即娇笑道:“那你和我的婚事呢?”
云宫榷两颊一红,扭过头去遮掩,故作冷静道:“我回去和父母通报一声,如今他们不会再反对了,只是你不嫌我一无所有?”
采灵娇嗔:“呆子!我喜欢你又不是你的身份!”
翌日,朝堂上正在讨论谁担任丞相一职合适。御史大夫忽然出列上书弹劾庆王纵容属官,南江太守鱼糅强抢民女,导致民怨。
南江本是钟离寂的管辖地,可自从前任太守熊达闹出大事,就将南江拨给庆王管辖。不曾想几个月后,又出事了。
皇帝正被朝臣闹的心烦,这事儿撞在刀口上,皇帝当朝怒斥颜洛一番,将鱼糅撤职,重新任官,南江重新归钟离寂管辖。
退朝时,颜洛神色阴狠地瞪着钟离寂,逼近他一字一句道:“前朝余孽!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小把戏,若不是本王没心思和你周旋,你能陷害鱼糅?你最好老实点,这江山始终是我颜家的!苟且偷生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