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杯水,都能成为他的底线了?
姚宝樱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中这杯水。
她谨慎:“你下毒了?”
靠坐在床上的张文澜平静极了:“你猜。”
姚宝樱看看他手脚上的锁链,再看看他洁净的只剩下中衣的身躯。她觉得自己已经将他扒弄干净,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毒粉,应该没有了。
然而此人是张文澜。
她从来不敢小瞧张文澜的脑子。
虎落平阳也未必毫无反抗之力的阿澜公子。
姚宝樱思考一瞬,默默放下了自己手中那茶盏。
她听到空气静谧中,青年几不可闻的松口气的呼吸。
姚宝樱忍不住,托腮弯眸,似笑非笑地趴在桌上看他。
她不在乎那盏不能喝的茶盏有什么问题了,她只觉得他松口气的呼吸声都能被他这很差的武功出卖,而这种人,还敢走到她的世界中来……张文澜是小瞧了他们江湖人,还是别有目的呢?
张文澜乌眸清黑,在她的打量之下,他面不改色。
姚宝樱笑吟吟:“先前还在汴京时,是谁哭着闹着要和我走?如今又是谁,哭着闹着不肯乖乖跟我走?阿澜公子如此善变,真让人伤心啊。”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种明亮的、热烈的光华,让张文澜骨血汩汩,微有沸腾之意。
而他一想到她为何如此,自己跳得滚热的心脏,便重新冷了两三分。
张文澜从容极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境遇完全调个头,想来樱桃心中满意至极。”
姚宝樱眸子微冷。
她想到了先前他在汴京时囚禁她的嘴脸。
姚宝樱道:“不错,我此时痛快极了。”
张文澜淡道:“樱桃若痛快了,我自然也跟着痛快。”
姚宝樱静静盯着他。
她仍趴在桌上看他:“先前你囚我的时候,我百般想方设法试图逃命。但我看阿澜公子此时有主意得很,不挣扎不逃跑,还整日说些怪话试图激怒我。你看起来,比我当初怡然得多。”
他眸子轻轻眨了下。
他轻声:“不错。”
姚宝樱几乎被他的厚脸皮气笑。
而他之所以怡然——
姚宝樱若有所思:“你觉得我对你有情,你觉得我舍不得伤害你,是不是?”
张文澜怔了一下,抬头看她。
他意外:“你对我有情?你舍不得伤害我?”
姚宝樱:“……?”
她拍桌间坐直身子,几乎要扑过去掐他:“你失忆了吗?要我帮你回想回想你我之间的纠葛吗?”
她当真是武功高手,说话间,张文澜感到一阵轻烟拂过,下一刻,他便被她扑倒床上。她赫然趴跪他腿间,俯身正扣住他肩膀,眸中因怒火,而盛着冰雪火焰一般的亮光。
摘下那莲花帽后,姚宝樱俯身睥睨他,何其生机勃勃。
他的呼吸因此凌乱三分。
他攒紧床单,面色不改。
姚宝樱俯下身,贴在他耳边。她的呼吸几乎贴上他,却在关键时刻停住。
姚宝樱轻声:“你将那几位被你骗到的‘十二夜’,藏到了哪里?”
她的气息拂在他鼻尖,他攒紧床单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仍是温和冷淡:“你猜。”
姚宝樱:“堂堂钦差大臣暗
访民野,不失傲慢。你们与霍丘开战,还敢在此时得罪江湖。阿澜,你胆子真的很大。”
张文澜垂下眼:“不过是听君令,为君分忧。‘十二夜’这样强大的力量,我可以不杀,但必须被朝堂所用,不能凌驾于朝堂之上。”
他又颇有怨怼:“我已为此让步,你倒是步步紧逼,为了他们,竟然囚禁我。”
姚宝樱道:“你若是不肯说出你把他们关在哪里,我便日日夜夜这样缠着你,关着你,让你什么也做不了。”
她口不择言:“你就与我绑在一起,哪里也别想去了!”
张文澜扬眸。
他似笑非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