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饮品——冰镇蔗浆,盛在温润的白玉碗中,琥珀色的浆液凝着细密的水珠,碗壁透出丝丝凉气。
这是将甘蔗榨汁后,精心熬煮浓缩,再以冬日窖藏的冰块镇得沁人心脾,甘甜醇厚,一口下去,仿佛将夏日的燥热都压了下去。
“还请郑娘子,莫要嫌弃饭食寒微。”裴清梧笑着谦让。
郑攸宁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珍馐,心中那点拘谨早已被这满案的色香味驱散。
她夹起一箸碧绿的槐叶冷淘,沾着酱醋送入口中。
面条爽滑筋道,带着槐叶的微涩清香与酱醋的酸甜,浑身的暑气似乎都消散了。
又尝了一块蜜渍藕片,清脆甘甜的滋味,让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再啜一口冰凉的蔗浆,沁入骨髓的甜蜜凉意,让她几乎要喟叹出声。
念慈更是吃得小嘴油亮,腮帮子鼓鼓囊囊,还不忘给老师夹了一块烤得最诱人的羊肋:“老师快尝尝这个,银岚姐姐做的这个最好吃了!”
郑攸宁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品尝着这精心烹制的、远超她想象的丰盛晚餐,心头那股暖流愈发汹涌。
吃着吃着,眼中悄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低下头,轻轻咽下,所有的顾虑与苦涩仿佛也随着这温润的羹汤,被悄然抚平了。
异变横生
日子便这么过着。
郑攸宁上午来,教念慈读书写字,用过午饭后,下午的课,若是时间充裕,还会教念慈画画。
有了良师,念慈进步飞快。
这日郑攸宁端坐于书案之后,她身前,念慈正凝神屏息,小手紧握着细长的紫毫笔,一笔一划,在雪浪笺上留下墨迹。
“这一撇,是春燕掠水,轻捷而舒展。”
郑攸宁的声音清泠泠的,似山涧细流落入石潭,不急不缓。
她并未立刻纠正念慈的笔画,只微微倾身,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带着笔锋往下滑。
墨痕顿时流畅起来。
“下捺时,力道生于腕,发于指,收于心……心中先有了这个‘永’字的筋骨,手下自然就稳了。”
念慈的小眉头微微蹙起,全神贯注地盯着笔尖,用力抿着嘴唇,腮帮子圆鼓鼓的,任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细软的绒毛。
她依着郑攸宁的指点,手腕用力往下沉,那最后的一捺终于稳稳地落了下去。
虽略显稚拙,却也方正刚健,有了几分模样。
“老师。”念慈抬起头:“是这样吗?”
郑攸宁的目光落在那字上片刻,随即唇角向上扬起:“可,念慈的字已有筋骨……但要切记,习字如植稚松,耐得住寒暑风霜,时日既久,自然亭亭如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