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的是,只盼这灾荒早日过去,天下百姓,都能有一碗安生的饭吃。”
公主转头看向裴清梧,眼中的赞赏之意更浓:“裴东家有此胸怀,是秦州百姓之福。今日你往粥中掺沙之举,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大善。若非如此,岂能辨明真正急需之人?你之心智,远胜许多须眉。”
“公主过誉了。”裴清梧微微欠身:“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
暮色渐浓,公主府的灯笼次第亮起。
顾恒站在裴清梧身后,望着她立在昏黄灯光下,宛如一团不真实花影的身影,嘴唇蠕动了两下,眼中倾慕之色更深。
生辰哀歌
有裴清梧打样,再加上商户们也明白,唇亡齿寒,若再不出一份力,流民们闹起来了,谁的产业都保不住。
便学着裴清梧的样子,搭起粥棚,为饿极了的流民施粥。
家大业大的,自有家丁帮忙,没有的,赵珏便调度士卒,以防出事。
秦州城内的局势,总算稳定下来了。
但靠着几个商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再怎么财大气粗,余粮也就那么些,怎么能应付得过这样的危机呢。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上报朝廷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不论是赵珏,还是公主,递上去的折子,都石沉大海一般,连个响都听不见。
这日,裴清梧照例去公主府的时候,见公主拿着一封信,面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我们的公主?”裴清梧笑着上前安慰。
公主却并未有什么表情波动,仍旧一脸的凝重。
裴清梧也察觉到不对。
当即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到底发生何事了?”
公主将那封信递给她:“你看吧,我阿娘叫人传给我的。”
便是公主生母,曲婕妤的来信了。
曲婕妤并非宠妃,但到底是宫中内命妇,天子身旁的人,知道的,自然是要多一些。
裴清梧恭敬接过,展开读了起来。
“吾儿卿鉴:”
“见字如晤。闻秦州事急,闱中亦忧。然则宫中贵妃芳诞在即,圣心甚悦,终日宴游。凡有奏灾异者,皆触忌讳。前日陇右急奏竟被留中,况州府文书乎?方今禁中皆以吉语为尚,非言事之时。儿宜自保全,勿忤天听。”
“临书惴惴,伏惟珍摄。”
裴清梧读完,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公主无奈的目光。
“就,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朝廷才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吗?”
公主点点头。
太荒谬了。
就因为宫中贵妃生辰将近,所以避讳一切不好的消息。
甚至不仅是秦州洪涝的事被留中,连陇右的军报都被扣下,未被送到圣人案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裴清梧没有比现在,更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