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周元奇开口,便全部噤声,然后静悄悄散开。常宁郡主家的人,京城没人能得罪的起。常宁郡主是圣上十分敬重的姑姑,是先皇的堂姐。当年圣上寄养在秦王府的时候,是常宁郡主带着长大的。秦王只有常宁郡主一个女儿,嫁到了定北侯府,只有常宁郡主在一日,她家在京城的地位便没几人能撼动。
看着众人离开,杨才佳稍稍松口气。周元奇看着他打量一番,问道:“你就是杨大人的侄子,雨棠小姐的堂弟,杨才佳?”
“是,刚刚多谢周少爷解围,才佳这里谢过。”杨才佳向他拱手鞠躬感谢。
周元奇见他年纪小,便想着安慰两句:“小事儿,我跟三小姐也算是旧识,刚刚也是举手之劳,这京城惯是喜欢拜高踩低,他们的话莫放在心上。”
“我就是担心这些话影响三姐声誉。”杨才佳自己人微言轻,流言如虎,若周元奇能帮忙制止是最好不过了。
“放心,他们不敢胡说。”周元奇安慰道,又问他:“你才来国子监没多久吧?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叫周元奇,当我是自家兄长就行。”
“多谢元奇兄,那才佳就不客气了!”杨才佳看他这么好说话,心里跟他亲近不少。
沐凤梧昨日被杨雨棠气得够呛,碍着四娘的面子他没有发作。今日又被杨才佳拦着,一身的火气没出发,进了国子监给他安排的单独号舍便开始发脾气。
一脚踹翻桌案旁边的椅子,大声吼道:“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才认识这小丫头,她自己跟我作对还不成,还上门联合四娘一起气我。你说四娘也是,怎么能向着外人呢?”
春归赶紧拉了凳子给他坐下,然后又端着茶壶倒水,将杯子递到他眼前说:“世子消气,您也知道四娘爱花如命,想必爱极了那几盆牡丹,委屈世子了!”
沐凤梧接过茶杯灌了两口便放下,接着说:“若不是看在四娘的面子上,我至于这么忍气吞声的?”
四娘是他爹娘的好友,为了陪他一直留在京城,这些年照顾他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样样妥帖。自己生辰礼四娘最是重视,即使自己不愿意弄那些乱七八糟,也硬头皮陪着,顺着,希望四娘能高兴些。结果碰上杨雨棠上门添堵,真是倒了血霉了!
“下次别让我看见她!”说到这里沐凤梧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收拾一个女孩子,撂下一句:“准保给她气哭了再放走!”
知道世子这会儿在气头上,春归只管将人哄着。
“世子别生气,你看我给你把你喜欢的小玩意都拿来了,我们自己找点乐子消遣,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春归说着将他从府里搬过来的小玩意儿都搬出来给他挑。
沐凤梧叹了口气,看着春归,心想是不是时间长了连春归都以为他沉迷于这些东西?
什么叶子牌,弹弓,箜篌,陀螺,七巧板应有尽有。当初是让春归搬过来做做样子,既然要“不学无术”,就做戏做全。
“你怎么把这个也放进来了?”沐凤梧拿起一张面具看起来,这是一张凶神傩面具,自从前年上元节之后就再没戴过。
春归看了眼说:“我瞧着有趣,便放进来了!”
“拿回去收好,现在明令禁止不许戴,你还给带到国子监来?”沐凤梧把面具放回去交代道。
春归点头,这面具放了好些年,世子说收好就是一定要好好收着,他不敢怠慢。
沐凤梧再见到杨雨棠就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彼时杨雨棠正跟二姐一起在京郊的湖上采荷花。
“这荷花在苏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到了京城就得给人付了钱才能采呢?”杨雨棠坐在小船上一边摘着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边抱怨着。
杨雪楹也不懂她为何非要跑这么远来采荷花,临近五月,这天已经很热了,偏偏杨雨棠乐此不疲。
“京城不比江南,到处都是水洼,这些都是人家自己种的,自然要收钱。但明明都要付钱,为何不直接在花行买了现成的回去?”杨雪楹坐在一旁,帮她收拾采好的荷花。
“姐姐不觉得这样采了荷花回去才更有意趣?”杨雨棠惯是喜欢这种亲自动手的事情。
“是有意趣,但也累人。”然后招呼后面的仆人说:“你们慢点划,不用着急。”
小铃和杨雪楹的侍女青玉在船的另一边做相同的事情:一个人采花,一个人收拾,四个人的头上盖着荷叶用来遮阳。不一会儿,四个人就采了许多。
沐凤梧今日得了空闲便想到郊外跑马,跑累了就随便在河边找了棵树休息。
夕阳西下,荷塘飘香,好不惬意。隐约中,听到姑娘欢笑的声音,还以为是哪家的浣纱姑娘在河边。眯着眼睛,迎着光瞅过去,只见两个美人顶着荷叶坐在小船上,正嬉戏打闹。
怎么其中一个瞧着这么像杨雨棠?他定睛一看,还真是杨雨棠。
夕阳泛着金黄的光略过她的肩头和脸庞,她举着开得正好的荷花,笑得开怀。小脸凑到荷花上,嗅了嗅。
如果这人不是杨雨棠,沐凤梧也想说一句,好一幅荷花美人图。
沐凤梧捡起脚下一个土块,就往杨雨棠眼前的水面扔过去,土块落下,溅起一片水花。
“啊!”吓得杨雨棠尖叫出声,刚刚美好的心情被冲走,杨雪楹见状赶紧将人搂在怀里。
“谁?”杨雨棠看向周围,不远处就是沐凤梧那讨人厌的脸,脸上挂着欠欠的表情。
“沐凤梧,你有病啊?”杨雨棠登时站起来冲他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