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佩戴着我在霖山寺求来的平安香囊,杜鹰按着佩刀跑来,利落地半跪下去,几下封锁了校尉官周身的血脉。
剥掉外袍,褪去中衣,撕开被血肉浸透的里衣。飞速而简单地清理木屑,撒上金疮药,包扎厚厚的绷带,然后脱下自己的厚实秋衣,给昏迷得人事不省的王朝裹上。
“他救你……”低声,垂眸,热汗滚滚渗出,隐秘地交流,“他不是误认为你好幼女,深深地厌憎你么?……”
“……”
我也不知道啊。
我也以为,王朝该是非常厌憎、非常痛恶我的才对。
毕竟,骟老子的吊就是他给展昭的强烈建议。
“画舫吃水严重,马上就要沉了,这边凶险得很。我扛王朝下去,优先抢叶舟,把他送回岸,找大夫。”
“你去与展大人汇合,他责任心太重了,还在维持秩序,不确保所有人走完,是绝不会走的。你心眼多,狡诈刁钻,千万帮咱们大人提防好,这种混乱的情境里,很容易被地方摸黑捅了刀子。”
“好。”我认真地点头,应下,“鹰子,你自己也千万要注意安全,媳妇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岸上势力复杂,有泽云、蒙憨子在控场,还有五十多个小孩。”
“多少被拐的小孩?”鹰子一愣。
“五十二。”
“干得漂亮!”重重地捏着我的肩膀晃了晃,老搭档高兴得几乎要给我个熊抱,“二狗子,这些丢失的孩子送回各自的父母家庭,咱们开封府做下的功德可是胜过建造七级浮屠啊!……”
寒风猎猎,惊鸿纷飞,体态若流线,修长的翼羽反射出粼粼的银灰色光彩,月华下翩然舞动,辨不清是草雁还是鱼鹳,美轮美奂。
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
真真的桃源仙境,真真的秀雅钟灵,也是真真的机关算尽,无尽凶险。
我来旁边帮忙,垂眉敛眸,恭恭敬敬地压低姿态,道了声:“大人。”
姓展的猫领导沉静极了,对于本该软禁在官驿地下的贪官污吏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惊异。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四平八稳得很。
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画舫里惊恐的人群下船,一边头也不回,温良平和地问。
“你师傅李青峰在哪里?”
“什么?……”
红袍端方的武官耐心地跟我说。
“骆县官的师爷,在木盒中盛放了一根血淋淋的小孩手指,恫吓威胁。展某能辨认出来,那并不是常州府老家的侄子。”
“但是他们后来又拿出了一枚手掌,那手掌皮肤粗砺,老茧厚重,遍布陈年旧疤,很像是曾经的公职作战人员。”
“所以,”顿了顿,轻轻地,温柔地,吐出冰寒彻骨的问句,“你师傅,隐藏在及仙拐子团伙内部,到处活动的李青峰老前辈,近段时日还是能联系得上的么?”
“……………………”
“那枚手掌在哪里?”浑身血液都回归了心脏进行保护,四肢凉透,我抑制住全部的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嗓音微颤,“展大人,那枚手掌在哪里?卑职需要亲眼辨认。”
猫领导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