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儿正手忙脚乱地抢救着他那只宝贝蝈蝈罐,试图把它搬进屋里。
天上的云层翻滚涌动,浓重得化不开,仿佛有那么一朵,正沉沉地飘向上京城的方向。
楼晟收到那封带着海边潮气的信时,正站在庭院中,仰头望着漫天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低声喃喃了一句:“快过年了。”
他想起白日里,那年仅七岁的小皇帝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后垂着帘幕,太后隐在屏风后的身影显得格外庄重威严。
幼帝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不时悄悄回头,望着他的母后。
楼晟伸手,接住一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对着空寂的庭院轻声道:“先不陪你们玩了,我得回家了。”
苍山镇里,大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街上行人往来,互相拱手道着“年安”。
老嬷嬷采买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小苗儿贪嘴偷吃多了,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窝在苗青臻怀里,小声问:“爹爹,小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苗青臻温热的手掌轻轻给他揉着肚子,语气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想他。”
小苗儿把脸埋在他衣襟里,声音闷闷的:“我想的,我是怕爹爹你不想提,我才不敢提。”
苗青臻心下微软,喂他吃了些助消化的酸果子,哄着他睡了。
夜半时分,苗青臻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又毫不客气的拍门声惊醒。
他刚拉开房门,一个带着满身凛冽寒气和尘土味的身影便猛地扑了进来,力道之大,将他撞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抵在桌沿,险些摔倒。有什么东西从来人手中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借着窗外微弱月光,苗青臻看清了来人的脸,气息不稳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楼晟额发被汗水濡湿,胸膛因急促喘息而剧烈起伏,手臂紧紧环住他:“再不回来,我儿子怕是要叫‘土生’了。”
苗青臻脸上一热,在黑暗中泛起红晕,嘴上没应声,手臂却已不由自主地用力回抱住了对方。
屋内光线昏暗,两人身体紧贴,几乎没有缝隙。
楼晟带着凉意的手指有些粗暴地捏住苗青臻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随即滚烫的唇舌便覆了上去,带着一种近乎啃咬的力道。
苗青臻浑身剧烈一颤,只是短暂地僵了一瞬,便闭上了眼,生涩却又急切地回应起这个分别数月、充斥着思念与惩罚意味的吻。
津液无法控制地从苗青臻被迫仰起的唇角滑落,留下一道湿亮痕迹,旋即被楼晟贪婪地舔舐干净。唇瓣在激烈的撕磨间破了皮,渗出血丝,那点细微的铁锈味立刻被更深的纠缠吞没。
两人拉扯推搡间,桌椅被撞得移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桌案上的茶具、烛台被胡乱挥舞的手臂扫落在地,接连发出一连串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无人去理会那一地狼藉。
桌子在这两个人的推拉之下,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我回来就是要玩死你的!”
马蹄踏碎雪,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而去了
楼晟将人牢牢困在身下,温热掌心揉着苗青臻微微痉挛的小腹,声音沙哑地咬着他耳垂低语,质问他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从未想过自己。
苗青臻唇瓣微张,破碎的气息溢出喉间,却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怎么会没想?
那些独自看海的黄昏,那些被寒风吹醒的深夜,思绪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人的影子。
指尖无力地攀抓着汗湿的床沿,他摇着头,从齿缝间挤出断续的求饶,说不成了,真的不成了。
窗外,苍山镇的天空已透出蒙蒙的青灰色光亮。
床榻间的动静却仍未停歇,吱呀作响。
楼晟终于缓下动作,凑上前,先是极轻地吻了吻他红肿的唇,像是某种安抚,继而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的颈侧,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脑袋深深埋进苗青臻的肩窝里,发出餍足后沉重而湿热的喘息。
那灼人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苗青臻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苗青臻被他结实的身体压着,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覆盖着一层黏腻的细汗,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耗尽,意识在极度的疲惫中渐渐模糊。
就在即将沉入黑暗前,他恍惚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极低、极沉的喟叹,带着不容错辨的思念。
“苗青臻,我好想你。”
他侧过身,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环抱住胸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用最后一点清醒的力道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无声的回应,随后便彻底坠入了深沉的睡眠。
楼晟醒来时,外面已是日头高照,阳光透过窗纸明晃晃地照进来。身旁的人依旧睡得沉静,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他从背后将人重新揽入怀中,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低头亲了亲那光滑的脊背,又贴着耳廓,用气音一遍遍唤他的名字,试图将人从睡梦中扰醒。
起身收拾一片狼藉的房间时,苗青臻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厚重氅衣。
手指触摸到那柔软的皮毛,才想起楼晟是一路疾驰南下,越往南走天气越暖,这御寒的衣物,怕是早就在路上穿不住了。
楼晟抽空回了徐家一趟。
再回来时,正赶上苍山镇一年一度的祈神会,热闹非凡。
他不听苗青臻的劝阻,非要抱着已经有些分量的小苗儿,说是要重温自己幼时被父亲扛在肩头看热闹的记忆。
结果没走多远,就被结实的孩子压得肩膀发酸,偷偷凑到苗青臻耳边小声抱怨,这小子平时都吃什么了,沉得像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