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多正式的那种,就是在晚上轮流去值班,接一接学生心理热线,做点基础的情绪疏导,实在严重的再登记信息转交老师。
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会说话的专业树洞。
那天晚上外面下雨。
四月的雨细细密密,落在玻璃上。
心理中心在老教学楼的三楼。
成因推开门,屋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桌子上摆着一本翻开的登记册。
老师要去开会,临走前交代了一句:“今天没什么预约,可能很清闲。你就看会儿书,接话有记得按录音键,要不然会有麻烦。”
“好。”成因笑着点头。
老师走之后,屋子就剩他一个人。
成因拿出专业书,刚翻了两页,电话就响了。
他愣了一下,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京医大心理中心热线。”
他按下录音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软一点,“我是今晚值班的心理系学生,可以怎么称呼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便叫。”那边是个男声,“我跟你说的话,真能做到保密吗?”
“真的。”成因认真道,“除非你明确说你要伤害自己或者别人,我们才会考虑联系老师和相关部门。不然,这通电话只会用来给我们做个专业督导。”
又是短暂的寂静。
“那……”对方咽了咽口水,“你可以当我在胡说八道吗?”
成因笑了一下:“可以。”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听着那个男生断断续续讲了很多。
挂科,失眠,家里催他转专业,室友让他别矫情,明明熬夜帮大家抢课却没一句谢谢。
还有大一刚进校的时候,他挺喜欢医学的,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
成因一边听,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关键词,不时发出一点“嗯”,“我在听”的回应。
他没急着给建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你觉得他们都不理解你?”
那边安静久了,才闷闷地说:“……你声音挺好听的。”
成因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谢谢。”
“你说,我会不会有病啊?”他说。
“你打电话来,本身就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成因慢慢说,“如果实在难受,感觉身体已经不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你可以去寻求专业的医生的建议。”
窗外雨点还在浠沥沥的敲打在玻璃上。
最后对方说了一句:“谢谢啊,我突然没那么想死了。”
然后就挂了。
成因怔了一下。
“没那么想死了”这几个字,在成因脑子里反复回放。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十分钟的陪伴,可能只是漫长夜晚里的一小截,但这一小截,也许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伸手关掉录音,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第二个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
电话那头是个女生,语速很快。
她讲了一个大段吵架史,夹杂着“他怎么能这样”“我付出那么多”的控诉,还有想哭又不肯哭的憋屈。
成因换了个姿势坐,耐心听完以后,低声问她:“你现在在寝室吗?”
“嗯。”那边吸了下鼻子。
“室友在吗?”
“在啊,她们睡了,我不敢大声哭。”
成因想了想:“那你要不要试试打着伞出去走一圈?”
“现在?”她有点错愕。
“嗯,楼道,操场,校园里都行,只要你觉得安全。”成因说,“你刚才说,闷得慌,想透透气,有时候吹吹风会好一些。”
几秒钟过去,对方没说话,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再响起:“我在楼道了。”
聊天继续。
从“他到底对不对得起我”,聊到“我是不是总是亲密关系里用力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