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宋家孤立无援,不能再把宋洹之推远,便是心里头再难受再委屈,也不得不试着将他拢在身边。
内室传来隐约的水声,大抵是他在沐浴,约莫一刻钟水声停了,听得脚步声到了近前。
祝琰别过头,见宋洹之换了件褚色家常袍子,衣领上沾了水,鬓边也未曾拭干。她待起身相迎,他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男人撩帘走到她身边坐下,从侍婢手里接过筷子,夹了块桂花糕放在她面前的空碗里。
“我多数时候在衙门用膳,夜里不必特地准备饮食。”他抬眸朝她望去,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耐着性子说道,“下回我提前叫人知会一声,免得你白白忙碌张罗。”
他这样示好,已算是给足了她体面了吧?
祝琰低低应了声“是”,垂眸小口小口地吃了他夹来的那块桂花糕。
宋洹之视线落在她唇上,昨夜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又从喉咙里泛了上来。
侍婢撤下碟盏,他朝她点点头,便往东侧间的书阁瞧书去了。
祝琰去了净室,捧起新打的冷水濯洗着微微发烫的脸。
那块桂花糕甜得腻人,她本就不饿,为了不扫兴勉强用了,这会子从喉腔到胃里,哪哪都觉得不舒坦。
从净室沐浴出来,蓦地瞧见床帐已放落下来,帐下摆着一双男人的鞋,青面白底,绣着云纹。
祝琰脸发烫,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他的存在,扶着侍婢的手走到镜前卸去钗环。
屋中静极了,只听得见水晶流苏落在妆奁里泠泠的轻响。
宋洹之拿了一本书在瞧,灯盏的光将他侧影印在帘上。
帘帐被从外撩开,他的目光从书页移到来人的面上。
新妇散了长发,丰茂的青丝柔顺地披在肩头,她没有看他,侧坐在床沿,任侍婢蹲下来为她脱去绣鞋。
一盏盏灯烛熄灭,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只留一只红烛立在琉璃罩里,帐帘从外合上,侍婢们悄然退了出去。
祝琰收拢双膝躺到床畔,随后便被拽住手臂落入男人的臂弯。
他没有说话,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她轻抿的唇。她还犹如不知危险,用低柔婉转的嗓音,小声喊了句“二爷”。
喉咙里灼烫的干热如流,汹涌席卷至腹下。
从昨晚到方才、她小口吃着桂花糕的时候……他无数次地想要这样做了。
他勾住她雪白的下巴令她仰起头,带了几分凶狠的粗蛮,朝她唇上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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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今夜不曾饮酒,理智是清明的。门……
今夜不曾饮酒,理智是清明的。门外亦没有嬷嬷们催促着尽快礼成。
他吻上来前有过一瞬犹豫。但旋即转念:她是他的妻子,他拥有天然的权利。便是再恶劣无耻十倍百倍,又有谁能指责于他?
今晚她特地备了酒菜,亲自为他递手巾,还用娇滴滴的嗓音喊他好几声“二爷”,她既然肯下一步台阶,他自然不会拂了她的脸面。
起初只想浅尝辄止,只当慰一慰自己被她弄得烦乱异常的心绪。
可一旦开始,才发觉停下来并不容易。
她半启着柔软娇嫩的唇,乖巧顺从地躺在他的怀抱里,让他轻而易举地深入,掠夺着呼吸。
小巧羞涩的舌尖无力招架,瑟缩着一再逃避。他缠吻得凶狠,令她根本逃无可逃。
水红色的床帐里透着微弱幽暗的烛光,从帘外只瞧得见隐约一片影子。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了钳制,新妇侧着脸,低垂眼眸,无力地躺在枕上小声的喘。
宋洹之在她身侧平躺下来,他仰望帐顶,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祝琰稍稍松了口气,小心提拽起自己这一侧的锦被,一垂眸,便看见他月白色的寝衣边缘。
她几番迟疑,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二爷,往后……”
男人忽然伸出手掌,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他捧住她的脸,重新吻了上来……
次日便是回门的日子,车马一早备好,装盛着嘉武侯府特为新妇准备的“诚意”,一行人往城南的祝宅而去。
宋洹之没与祝琰同乘,透过帘隙,能瞧见他骑马的侧影。
今日他穿一身玄蓝蟠螭纹锦袍,头束墨冠,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如从前。
她忆起夜晚帐幕里他微眯的眼眸和滚烫的呼吸,昏暗朦胧的光色里凌厉的轮廓越来越近……
下意识掩住嘴唇,仿佛还能感受到亲吻之时软润的余温。虽只是亲吻,止于亲吻……
进了隽华巷,便是祝宅。早有人迎在外头,一见到马车,便兴奋地传报:“二姑爷跟姑奶奶到了!”
祝琰在京城家里,做“二姑娘”的时间并不长,幼时的记忆已然模糊,最深刻不过是那年她揪着母亲的衣襟,苦苦哀求他们不要将她送回祖宅。
生长在京城里的姑娘,坐不惯海船,去海洲那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折去性命。似乎便从那一年起,她一改从前的活泼顽皮,变得稳重沉静起来。
祝琰被嬷嬷们簇拥着进了母亲的院子。屋子里围着许多人,族中的长辈,父亲同僚的家眷,母亲往来的世家夫人,从前那个不被家里欢迎的“二姑娘”,因嫁了高门,一瞬变作话题的中心。
祝琰在堂中向母亲叩首,与众夫人们寒暄。
祝夫人坐在上首,目视次女与官眷们交谈,落落大方,进退得宜,倍感欣慰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到底是分别了十年,她对自己的孝敬顺从里,总是透着几分疏离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