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为一棵苍天大树,直指天空。成为自己的主心骨,悍将,保护神,不惧风雪,不惧暴雨,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却自得其乐。
有人说,每个人终其一生,在寻找两个东西,一个是价值感,一个是归属感。
价值感只能自我成就;归属感也只能自我赋予。
我说,就是因为没钱,我才想要钱。我有钱的话,你看我还谈钱吗?
我挂断电话。这是我长这麽大以来,第一次挂断她的电话,第一次敢于用实际行动表达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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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周,我没去湘菜馆帮忙,大二最忙碌的时刻除了考试周就是第一周。
八月底结工资,老板娘多发了1000元,我理所应当地收下。毕竟她的孩子在我的指导下,不再抗拒学习,每天看半小时课外书,卷子得分一张比一张高。
大厨师傅让师娘也塞我500元,我象征性地收了200。他教会我一项受益终身的技能,一手好菜。
开学前一天,我去了彼时很有名很时髦的服装店,挑挑拣拣试穿十套衣服。虽然都很喜欢,但是挣钱不易。
在服务员白眼下,只买了一套我最喜欢最放不下的长裙:法式吊带湖蓝色打底,点缀着小白花。上身时,我和服务员的双眼都亮了。
她并不开心,结账都拉黑一张脸。但我提起袋子要走,她忍不住说,我觉得你多穿点漂亮衣服,不要穿你身上的衣服。
我笑笑,转身走了。哪个女孩子不爱美,不臭美。每次宿舍的女孩大包小包拎着购物袋来寝室试衣服,我都偷偷地想,要是我也能买起那些漂亮衣服就好了。
那些首饰或是廉价或是假的,我也想买了戴在脖子上手腕脚腕上啊。
我穿上新裙子去上课,大部分同学对我投来不一样的目光。有一些男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大胆的直接跑来说想和我做朋友。我全都回绝。
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来是真的啊。室友都表示,我终于像正常的大学女生。刚来时都以为我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我额头冒出黑线。他们迫不及待地拿我的脸练手化妆,还表示参与比赛,谁化得最好看,请我吃一顿豪华版麻辣烫。
尽管母亲按时打来生活费,周五下午至周日,我还去湘菜馆兼职。我成了一个小财迷,每当看到存款数字在增加,就高兴地忍不住大叫。
王尔德不是说:我年轻时以为金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等到老了,原来确实如此。
我不想可悲地到了老年才知道钱的重要与可靠。太晚,太可悲了。
我在湘菜馆,和他们是老熟人,做事情越来越熟练,有时身兼多职:传菜工,服务员,收银员,偶尔跟着老板娘处理难缠难对付的客人。
有一天周五晚餐高峰期,有客人不满意上菜慢,喝了几瓶酒,发酒疯,大声叫嚷。隔壁桌听得烦躁,顶了几句。盛城人日常对话,在外省人听来都像在争吵。
发酒疯的一听点爆,两个人你来我往,用本地话飙脏话。不知谁推了一把发酒疯的学生。不得了,双方干起来。
秋老虎兴风作浪,热得大家躁动难忍。两人扭打一块,免不了误伤旁人。年轻人讲义气,闹剧变成群架。
收银的我,立马打了报警电话,但要10分钟以上才会出警。男员工一窝蜂上前,意欲把源头扒拉开。
一个女孩子跌倒在地,可能受了伤,一时半会没起来。圆桌早已倒下,地上是破碎的碗碟和油腻热菜。桌子被推来晃去,马上要撞在这个戴眼镜的女孩身上。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抓住圆桌边沿。这四个月的苦力活可不是白干的。推正桌子後,我扶起这个女孩到安全点的椅子上休息。
姑娘忙不叠说谢谢。我说,不客气。我们给你造成麻烦才抱歉。你休息一会儿。我还要过去帮忙。
她点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诺伊,许诺伊。
七八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把一楼菜馆搞得一团糟糕和凌乱。多亏大厨拿着两把亮闪闪的菜刀出来。
两把菜刀相互撞击,刺耳尖利的声响,以及吓人的威胁话,谁要是再动一下,我就砍谁!!!
说完,砍向一张倒霉催的木椅子,砍出一个裂口。见到明晃晃的锋利的菜刀都心慌慌,打架的才慢慢收手。
他们偃旗息鼓来,萎靡下来。有的人挂彩,青一块紫一块,有的人衣服都扯破了,还有的人手臂上有伤口···
警察来了。带走所有闹事打架的人。老板娘带我和大厨做笔录。其他员工收拾狼藉。
我们回来的时候,餐馆马上打烊。
晚上快十点了,诺伊等在门口。她和我差不多高,瘦瘦的身形,扎着马尾辫,穿着T恤和大裤衩,脚上一双大拖鞋。她递来大杯烧仙草,说,谢谢你,同学。
我摆摆手,不客气的接过,说,没事。
她问我,你在这里打工吗?
我说,是啊。
她说,你是这里的大学生吗?
我说,是的。我是大二历史学科的。你也是这里大学生吗?
她说,我也是大二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我说,哇,这是我理想的专业。你真厉害。
她腼腆一笑,没有啦。我好多同学比我厉害多了。考的是京城咖市的985大学。我算垫底,考的最差。
我哦。
她高中可能是四大其中一所的。
我们的寝室隔得有点远,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