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剧烈翻腾,隐约可见一个拥有无数细长节肢的巨大阴影在水下搅动。
鲜血如同墨汁般迅速染红了那片水域,伴随着骨骼被碾碎吞噬的“咔嚓咔擦”声。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翻腾停止,水面再次恢复那种平静,只是颜色变得更加深暗。
纳德的尸体连同那条简易担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菌林中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队员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阿伊雅娜手上鲜血滴落在岩石上发出的嘀嗒声
狙击手保持着伸手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
生物学家瘫坐在地,眼镜後的双眼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艾萨克站在水边,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他队员的水面,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腾着怒火和悲痛,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後怕。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甚至算不上战斗。
这是一次完美又冷酷的秒杀。
一击致命,然後连同尸体一起吞噬,不留任何痕迹。
黑暗大陆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向他们宣告了它的法则。
在这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死亡如影随形,并且可能毫无价值。
“…我们走。”良久,艾萨克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立刻离开这里!”
没有人反对。
狙击手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枪,生物学家踉跄着站起身。
阿伊雅娜撕下布条快速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刺痛,以及心底那股不断蔓延的寒意。
纳德死了。
不是死在轰轰烈烈的战斗中,而是死得如此突兀,如此轻易。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幽幽响起。
【检测到怪物“影镰水蛭”,潜伏性攻击,弱点是其口器与身体连接处的器官,但以其攻击速度和防御强度,接近并攻击弱点极为困难。
建议不要与对方战斗。】
阿伊雅娜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咬咬牙,跟在队伍後面往前走,
队伍沉默着加速离开了这片致命的菌林洼地。
每个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纳德的死,不仅仅是一个队友的逝去,更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初入黑暗大陆时或许还存在的侥幸心理。
在这里,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後一步。
而他们才刚刚开始。
*
黑暗大陆的压抑和纳德的惨死,如同冰冷的毒液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
队伍在沉默中前行了数日,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疲惫不堪。
阿伊雅娜手上的伤口在系统的治疗药水下早已愈合,但心底那份寒意和对自身渺小的认知却挥之不去。
一天夜晚,她在临时营地值守,望着天空中那轮被扭曲大气渲染成诡异紫色的月亮,一股强烈的思念和难以言说的疲惫涌上心头。
【宿主,要不要换一个地方转化一下心情?】
系统似乎看出她的心情低落,出声道。
【虽然各个世界的任务已经结束,但我们仍然可以返回之前的世界,但需消耗大量能量,且停留时间受限。】
“我想回流星街看看。”阿伊雅娜想了想,说,“就现在,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收到,现在就将宿主传送到第一个世界里。】
【另外,此次传送为临时性,最长停留时间12小时,是否确认?】
“确认。”
没有惊动营地里的任何人,阿伊雅娜的身影在守夜的阴影中悄然变得模糊,随即便消失不见。
熟悉的失重感过後,脚下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流星街特有的气味。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