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僧脚蹬着一双软底布鞋,踏上了侯府门前台阶。西关侯府现在的看守,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了接待各式各样的人来到西关侯府。
侯府如今掌事的杜先生曾多次交代,要他务必礼待每一位登门之客人。因而,虽然见来的不过是个寻常瘦弱的行僧,却也还是在府门前迎候着。
行僧走上前来,先单掌执了一礼。
“请问,此处可是西关侯府所在。”行僧问。
看守也客客气气的用佛门礼仪回了一礼,道:“正是。大师可是要投府?我引大师进府。”
行僧对他的提问未置可否,只再次问道:“此间府邸之主,可在府中?”
“您是问我们家小侯爷啊!那大师您来的不巧,小侯爷有事外出,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府。不过,府上亦有掌事先生在,大师有什么事,可以先见见府上的先生的。”看守十分耐心的回答。
闻听此言,行僧面露了然之色,似乎并不意外。
他再次施了一礼道:“那贫僧就不叨扰了。听说,虞城城郊,有一座西关王就藩之后兴建的佛寺,可否劳烦指个路径?”
“您是说烟云寺吧?应该错不了,虞城内外拢共就此一间佛寺。那我当然知道了!当初西关王爷要修这间佛寺之时,我爹还曾经跟这西关王爷出过力嘞!”
看守想起了曾经的事,十分热情的开始说起当初兴建这座寺庙之时,他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趣事。
行僧原本不过是想问一问佛寺的位置,好去往佛寺挂单,却不料,看守的话匣子一打开,止也止不住。
不过。
他仍然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耐的,听看守讲那些不知倒了几手、很可能早已失真了的旧日琐事,全程没有任何打断的意图。
“那时候,我父亲说,府上的管家还有长史他们,一开始都不理解,西关王府不似其他就封的藩王,修一座佛寺,即使规模再小,对西关王府而言,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哪!况且,咱们王府向来行事低调,这兴修佛寺的事,无论如何都是要引人瞩目的,少不得给王府惹下不平!可是啊,我们王爷最终,哪怕认下了那些置喙和责罚,也还是坚持着把这间佛寺兴修出来了!”
“可不就是这西关郡上下,唯一的一座烟云寺!”
行僧听到这里,开口道:“西关王佛性慧根深厚,借此佛缘,必有因果之报。”
看守听了忍不住叹口气:“可惜咱们王爷,是等不到那日了。”
片刻后,看守才突然想起来:“哎哟,您看,我今日也不知为何,平白就牵绊住大师您,说了这许多唠叨。还请大师莫怪!”
“无妨。”行僧道。
“大师您若要去烟云寺,就沿着沁阳大街直往西城门方向走。那烟云寺啊,就是西城门内的外街上。”看守说着,又朝着烟云寺的具体方位指了指。
“不过,大师,您若要暂住的话,不若等我去请府上的王先生出来,您就暂住暂府上也是可以的。虽说我们侯府不好夸,但住处也总是要好过烟云寺禅房许多的。”
看守不知为何,对着这位面目普通,却自内而亡散发着舒适气息的行僧极有好感,忍不住的就想要多亲近。
然而,行僧只淡然的施礼拒绝了:“多谢施主好意。只是,既然侯府主人暂时不在,贫僧就暂不叨扰了。”
说罢再次施礼之后离开。
看守见留不住人,颇有些遗憾。等目送这位行僧走远,看守才回到门房,恰巧见到府上有人出来,便喊住道:“小七,你替我看一会儿大门,我进去找一下王先生说个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那人随虽是出府去苻氏那处传消息,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青城。
扶余长青听了属官传唤到了青城属官所在的办事所。
在她来之前,青城属官与杜晖二人在这一间办事所的厅堂,已然对峙良久。
青城城中的官宅之中,杜晖已然端坐在青城属官的大堂之中。
属官上下打量着这位曾经的西关王府长史,如今的西关侯府之教习,对他如今一届草民之身,却这般大大咧咧的登堂入室,也感到惊奇。
其实,对杜晖来说,他此次来到青城,若是要找扶余长青,大可因着此前冬日和春天侯府与扶余氏一族的交情,直接登门拜会。只是这样一来,对于杜晖这一趟出门想要达成的目的,效果就要打个大大的折扣了。
属官对自己的防备怀疑,以及暗暗的瞧不起,他杜晖看的一清二楚。
他倒要瞧瞧,这有着刺史府属官正式官身之身,敢不敢惹自己这西关侯府的一介布衣!
结果不出他的意料。
两人沉寂的对峙片刻后,属官西曹率先败下阵来,他放下了端着姿态请问道:“杜先生此次造访青城,可是西关侯府有何急务?”
“杜某今日造访,确是有事,不过也并非是为了西关侯府。”
属官一听,脸皮顿时有些挂不住。
合着你连侯府的事都不为啊?那我同你这一节平民,扯什么闲篇!
杜晖瞧见了属官的脸色,却很淡然的一笑道:“西曹大人,杜某虽说非为侯府而来,可这般劳动大人您,自然也是出于为大人考量的目的。”
“为本官考量?”
属官反问出声。
他真的很想骂人,我好端端的一个官,用得着你一个平头百姓来为我考量!
“不错。”
杜晖才不管属官那快要暴走的情绪,继续老神在在的道。
“难道,西曹大人不想听听我要同扶余氏族长见面谈些什么吗?今日杜某就是准备,将我侯府与扶余族长所谈之事,全都直接摆在大人眼前。”
属官一听这话,倒着实有些意外。
他暂时稳住自己那濒临爆发的脾气,按捺住性子道:“额,这样啊。那……那杜先生今日,要找扶余族长谈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