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山老人哭得像个孩子。
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崩溃。他枯瘦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眼泪顺着脸上深刻的沟壑纵横流淌,砸在脚下的黄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林晚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等他平静。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进这间昏暗的破屋。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压抑的抽噎。他慌乱地用脏污的袖口去擦脸,却越擦越花。
“进……进来……”他侧过身,让开通路,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晚星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草药味。地方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土炕占了一半,炕席破旧,墙角堆着些柴火,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头箱子可能就是全部家具。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件叠放整齐的旧军装和怀表上。
林怀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一痛,踉跄着上前,近乎虔诚地将怀表合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她……”老人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他看着林晚星,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你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晚星知道,他说的是照片里的女人。那个和她现代母亲容貌一样的女人。
“她是谁?”林晚星问。
林怀山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浑浊的眼里满是恳求:“现在……还不能说。孩子,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好。”
他紧紧攥着怀表,指节泛白:“他们……他们还在盯着……”
他们?林晚星眸光微闪。是那些迫害他的人,还是……更深层的力量?
她没有追问。时机未到。
她的视线转而落在林怀山微微佝偻的背上,以及他时不时因隐忍而轻颤的左腿。那是陈年旧伤,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和湿冷环境导致的风湿骨痛,还有郁结于心的病灶。
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您坐下。”林晚星扶着他,在炕沿坐下。
林怀山有些受宠若惊,连连说:“我没事,我没事……你坐,你走了那么远的路,累了吧?爷爷……爷爷去给你烧点水。”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林晚星轻轻按住。
“我不累。”她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您别动。”
她转身,看似去拿放在炕头的那个豁了口子的粗陶碗,背对着林怀山,意念微动,指尖在碗口轻轻一拂。
清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清甜气息的灵泉,悄无声息地注满了碗底。
灵泉不多,只有小半碗。对于林怀山如今虚不受补的身体,这点量刚好温养,不会引起剧烈反应。
“喝点水。”林晚星将碗递到他面前。
林怀山愣了一下,看着碗里清澈的水,又看看孙女平静无波的脸,心里一暖,鼻子又有些酸。他接过碗,没有多想,仰头喝了下去。
水入口清冽甘甜,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生命力,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即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流向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