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盐袋如同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她单薄枯槁的肩胛骨上!巨大的力量让她眼前一黑,双腿猛地一软,几乎跪倒在地!溃烂的右肩伤口被粗糙的麻布和坚硬的盐粒狠狠摩擦挤压,脓血瞬间渗出,染红了麻布表面!刺骨的剧痛如同万把钢针,狠狠扎进她的骨头和神经!浓烈的咸涩气息混合着伤口脓血的腐臭,瞬间涌入她的口鼻!
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咸涩的灼痛。枯槁的身体如同不堪重负的枯枝,在沉重的盐袋下剧烈地颤抖、弯曲!但她死死咬住牙关,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被逼出来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扛住!
必须扛住!这是她和弟弟的命!
她用左手死死抠住肩头的盐袋,溃烂的右手无力地垂着,指节因为剧痛而痉挛。佝偻的脊背被压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如同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她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挪出了杂货铺低矮的门槛,挪进了村道冰冷的阳光里。
村道上,早已聚集了不少被杂货铺动静引来的村民。男女老少,目光复杂,如同看一出荒诞的戏剧。
沉重的盐袋压弯了她的腰,粗糙的麻布边缘深深勒进她枯槁的肩胛骨和溃烂的皮肉里。每挪动一步,肩头的伤口就被坚硬的盐粒反复摩擦、刺入!脓血混着汗水,不断渗出,在粗糙的麻布上晕开暗红潮湿的印记。浓烈的咸涩气息混合着血腥和腐臭,在她周身弥漫。她枯槁的脸憋得青紫,额头上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混着泥污滚滚而下,每一次喘息都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嘶鸣。
“看呐……真背上了……”
“啧啧,卖菜换的盐?那菠菜真那么值钱?”
“窑婆子成卖菜娘了……世道真是变了……”
“背这么沉……也不怕压死在半道……”
“哼,一个被休的弃妇,靠着几棵烂菜叶子抖起来了……”
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毒针,从四面八方扎来。妇人们交头接耳,眼神鄙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孩童们跟在后面,好奇又带着懵懂的恶意,学着大人的腔调起哄:“弃妇!卖菜娘!背盐压断腰!”
“弃妇成卖菜娘了……”
这句话,如同淬了冰的毒针,带着妇人们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酸溜溜的嫉妒,狠狠地扎进李青禾早已千疮百孔的耳膜!也扎进了她背负着沉重盐袋、剧烈颤抖的灵魂深处!
巨大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肩头那钻心刺骨的剧痛!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一个趔趄,沉重的盐袋几乎将她彻底压垮!溃烂的右肩伤口被这剧烈的晃动狠狠撕扯,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咸腥味的液体瞬间涌出,浸透了麻布,沿着她枯槁的脊背蜿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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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里,瞬间涌上巨大的水光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冰冷的愤怒!但她没有停下!只是将佝偻的脊背挺直了那么一丝丝——尽管这微小的挺直,让肩头的剧痛瞬间加剧,几乎让她昏厥!
她不再看任何人。布满血污脓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执拗。她只是更加用力地、用左手死死抠住肩头那粗糙的、浸透了她脓血的麻布盐袋!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踩在尖锐的碎石和冻土上,留下一个混杂着血丝、脓污和沉重盐粒的深坑!每一步,那沉重的盐袋都如同冰冷的铡刀,狠狠切割着她溃烂的皮肉和枯槁的骨头!
村道漫长如同没有尽头的刑架。鄙夷的目光、恶毒的议论、孩童的哄笑,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早已不堪重负的躯壳上。肩头的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压垮的沉重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腹中的饥饿被一种更深的、被掏空的虚脱感取代。汗水流进溃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混合着咸涩的剧痛!
活下去。
为了这袋盐。
为了破窑里的小树。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一点星火。她佝偻着,背负着那座沉重的大山,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西坡荒原的方向挪去。身后,是荒村逐渐远去的喧嚣和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当她终于挪回破窑前那片熟悉的、布满碎瓷粉末的荒滩时,夕阳如同熔化的铜汁,将她的身影和肩上那座沉重的大山,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两个在泥泞中挣扎的、背负着巨大苦难的孤魂。
沉重的盐袋被她极其艰难地、如同卸下万钧重担般,从溃烂流血的肩头滑落,“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冻土上!激起一片白色的盐尘!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盐袋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咸涩的灼痛。溃烂的右肩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脓血混着白色的盐粒,在惨淡的夕照下,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令人心悸的暗红与惨白的交织!
破窑里,小树小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兽般扑了出来!当他看到瘫倒在地、肩头血肉模糊、身旁却放着那个硕大粗糙盐袋的阿姐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阿姐!”小树带着哭腔扑到李青禾身边,冰凉的小手颤抖着,却不敢触碰那可怕的伤口。
李青禾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溃烂稍轻的左手,极其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按在了小树冰凉的小手上。她布满血丝、被汗水泥污糊住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地上那个鼓鼓囊囊、散着浓烈咸涩气息的粗糙麻袋,沾满泥污和血渍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满足感的弧度。
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气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在冰冷的荒滩上微弱地飘散:
“小树……我们有……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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