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其缓慢地、将滚烫的碗沿凑到自己干裂起皮、布满烫伤疤痕和水泡的嘴边。
吹气。极其微弱。
然后,啜饮。
滚烫、浑浊、带着浓重河腥气和微咸滋味的鱼汤,如同烧红的铁汁,狠狠烫过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口腔和食道!带来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灼痛!鱼汤的腥气混合着微咸的味道,如同无数把钝刀,狠狠刮擦着她的喉咙!剧痛让她浑身剧烈地痉挛!早已干涸的眼眶,此刻却如同被这滚烫的汤汁狠狠灼烫,一阵剧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陷入干裂起皮的唇肉里,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强迫自己将口中那团滚烫腥咸的混合物,连同那灭顶的灼痛和鼻腔深处汹涌的酸涩,一起……狠狠地……咽了下去!
冰冷的食道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灼过!
空瘪的胃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滚烫刺激而猛烈地抽搐、绞痛!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哼从她喉咙里挤出!枯槁的身体猛地蜷缩!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破衣!
可那滚烫的汤汁落入胃袋深处,带来的那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二根火柴。
她梗着脖子,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深陷的眼窝里一片赤红。口腔和食道里那灭顶的灼痛依旧清晰,胃袋里的绞痛如同冰火交织的地狱。可她的喉咙里,却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滚动着。
咽下去了。
连同那滔天的苦难……和此刻滚烫的……希望。
夜,深沉。
河滩地上,那片被麻水污秽覆盖过、又顽强爆生机的菠菜畦旁。
李青禾佝偻着背,枯槁的身影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游荡的孤魂。溃烂的右手无力地垂着。左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鱼腥气的……鱼头、鱼刺和虾壳的残骸。那是小树和她强忍着灼痛和胃袋的疯狂抗议,从鱼汤里极其珍重地剔出来的“宝物”。
肥……
王婶写下的歪歪扭扭的“粪”字,如同烙印般烫在她的脑海。
《要术》残卷上那简陋的墨线图——田垄,粪堆。
张伯沙哑的指点——藤网,沉底,等,收。
鱼骨……也是肥!
埋进土里!给土地……吃!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被点亮的、近乎神圣的笃定,支撑着她残破的身体。她挪到菠菜畦边。蹲下身。伸出那只溃烂稍轻、却同样布满冻疮裂口的左手,颤抖着,在冰冷坚硬的田垄边缘,用指甲、用指骨、用掌心的烂肉,极其艰难地……抠挖着!
戳坑!用力戳!
指尖的皮肉与冰冷坚硬的土块剧烈摩擦,溃烂的伤口被挤压,脓血混着泥浆渗出!剧痛让她眼前阵阵黑!但她不管!只是更加用力地戳挖!腰背弓起,肩膀耸动,如同在与整座大山角力!
一个浅浅的、浸着脓血的泥穴。
她极其珍重地、将手中那把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鱼腥气的鱼骨鱼刺残骸,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放骨。
再戳坑!再放骨!
戳坑。放骨。
戳坑。放骨……
她的动作笨拙、缓慢、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每一次戳下指尖,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痛楚和指甲崩裂的脆响!折断的指甲刺进皮肉里,带来更深的刺痛!脓血混着黑色的冻泥,不断从指尖涌出!但她不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被逼出来的、近乎神圣的专注!她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进行一场用血泪和生命残渣浇灌土地的……神秘仪式。
当最后一根鱼刺被深埋,李青禾瘫倒在冰冷的泥浆里,剧烈地喘息着。指尖传来的剧痛和指尖残留的鱼骨微末气息,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带着血腥和腥咸的生机感。
惨白的月光下。
枯槁如鬼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田埂上。
溃烂流脓的右手摊在泥浆里。
面前,那片沉默的菠菜畦边缘,新翻的、浸染着脓血和鱼腥的泥土下,埋藏着来自冰河深处的、生命的残骸与……微弱的希望。
寒风呜咽着掠过。
冻土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来自大地深处的……满足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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