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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
悬起来了!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干,重重地从摇晃的木凳上摔落下来,瘫倒在冰冷的碎瓷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溃烂的双手掌心,那刚刚结痂的血痕再次崩裂,鲜血混着豆干的灰褐色碎屑,肆意流淌。
日子在极度的饥饿、巨大的忐忑和腹腔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灼痛中流逝。惨白的日头透过破窗洞吝啬地洒下。悬在梁下的灰褐色“石干”,在日光的曝晒和窑洞内微弱气流的吹拂下,悄然生着蜕变。
起初,它沉默如初,灰褐深沉,散着浓烈的苦涩焦香。
渐渐地,那深沉的灰褐色仿佛被日光漂洗,褪去几分沉郁,透出一丝内敛的、如同陈年黄玉般的……温润光泽。粗糙坚硬的表面,在日复一日的曝晒下,水气被极其缓慢地、一丝一丝地……榨干、抽离!质地变得更加致密、更加坚硬!边缘的棱角仿佛被无形的砂轮打磨,透出一种历经磨砺后的圆钝感。
那浓烈刺鼻的卤水苦涩气息,在日光的曝晒和微风的吹拂下,也极其缓慢地……沉淀、转化。苦涩的底调依旧顽固,却奇异地糅合进一丝更加醇厚、更加悠长的豆类焦香,甚至隐隐透出一股如同坚果被阳光烘烤后的……独特微甘。这股复杂而霸道的香气,如同无形的藤蔓,在窑洞内无声地弥漫、缠绕,霸道地宣告着自身的蜕变。
悬梁七日。
惨白的日头悬在灰蒙蒙的天空,吝啬地洒下冰冷却明亮的光线,透过破窗洞,笔直地投射在悬垂于梁下的那块“石干”上。
此刻,它已彻底褪去了初时的灰褐与沉郁。
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而温润的、如同上品陈年黄玉般的……澄澈金黄!
质地坚硬致密,光滑如缎,在日光的照射下,边缘甚至折射出微弱的、琥珀般的光晕!粗糙的颗粒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与烈火淬炼后的内敛光华。边缘的棱角被时光和气流磨平,圆润流畅。整块豆干,如同一块被无形匠人精心雕琢、又在天地炉火中反复煅烧的……天然黄玉璧!
它悬垂在梁下,在破窗洞射入的光柱中微微晃动。如同凝固的阳光,如同垂落的金帘。那股霸道的气息也完成了最终的蜕变——浓烈的卤水苦涩彻底沉入底蕴,化作一种深沉的回甘;豆类的焦香被阳光烘焙得更加醇厚悠长,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松木熏烤后的干香;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阳光本身的微甘气息,如同点睛之笔,萦绕其上。
黄玉垂帘。
金魄悬梁。
这景象,在这污秽、绝望、散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破窑里,形成了一种震撼灵魂的、近乎神迹般的……反差!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佝偻在梁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在光柱中微微晃动的金黄“玉璧”。深陷的眼窝里,那死寂的灰白仿佛被这金黄狠狠烫穿!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巨大震撼的暖流,极其艰难地……在她枯槁的胸腔深处漾开!
成了!
真正的……金疙瘩!
卖!
必须卖出去!换活命的粮!
她不再犹豫。枯槁的身体爆出惊人的力量(相对而言)。极其艰难地再次踩上摇晃的破木凳。溃烂的双手不顾掌心糜烂创口传来的剧痛,极其珍重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极其缓慢地……将那块悬垂的、温润金黄、散着奇异干香的“玉璧”……从梁上解下,请进怀中!
担!
依旧那副破旧的扁担。一头,极其珍重地系上包裹着金黄“玉璧”的灰白粗麻布包袱。另一头,挂上空瘪的破瓦罐。当扁担再次压在早已溃烂流脓、深可见骨的右肩伤口上时,那灭顶的剧痛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前阵阵黑!喉咙里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沉!
金黄“玉璧”的重量,似乎比初时的灰褐“石板”更加沉重!压在肩上,如同压着整座金山!剧痛让她浑身剧烈地痉挛!脓血瞬间浸透了肩头的麻布!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强迫自己挺直了脊梁!
一步!一挪!
担着这块凝聚着血泪、卤火与日精月华的“金疙瘩”,踏出了破窑,踏入了呜咽的寒风。这一次,目标明确——村中那户青砖瓦房、院墙高耸、屋檐下常年挂着腊肉与干菜的……富户陈家。
叩门。
枯槁的手指在厚重的黑漆木门上敲击,声音微弱,如同蚊蚋。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穿着干净青布袄、梳着油亮髻的中年妇人探出头来,正是陈大柱的婆娘,陈吴氏。当她看清门外那个枯槁如鬼、担着吱呀作响的破扁担、浑身散着浓烈恶臭的身影时,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嫌恶和毫不掩饰的驱赶之意!
“晦气!烂窑婆子!滚远点!别脏了我家的门阶!”陈吴氏的声音尖利刺耳,作势就要关门。
“呃……豆……干……”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气音,极其艰难地从李青禾干裂的唇间挤出。她不再试图多言。溃烂的左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担子上灰白包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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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霸道而奇异的、混合着深沉卤香、醇厚豆焦、阳光微甘与松木熏烤气息的独特干香,如同被囚禁的猛兽终于嗅到出口,瞬间从那掀开的一角汹涌而出!霸道地冲散了门缝里飘出的饭菜香气,也冲淡了李青禾身上的浓烈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