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玄甲猩红的雄健身影,带着一股决绝无匹的罡风,以越极限的度,如同燃烧的陨石,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撞向了楚明昭!
是萧凛!
他甚至来不及拔刀!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凭借着那具千锤百炼的强健身躯所能爆的最后力量,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将楚明昭单薄的身体完全笼罩、撞开!
噗!噗噗噗——!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如同冰雹砸落!密集地响起!
至少三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弩矢,狠狠地、深深地钉入了萧凛毫无防备的后背!锋利的箭头瞬间撕裂坚韧的玄甲和内衬皮甲,穿透肌肉,甚至能听到骨头被撞击的细微闷响!其中一支,更是刁钻地斜射而入,穿透肩胛骨下方的缝隙,深深扎进了肺腑!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从萧凛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雄健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猩红的斗篷如同破碎的旗帜般扬起!温热的鲜血混合着浓烈的腥甜毒气,瞬间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撞开楚明昭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两人一同重重地砸进了冰冷刺骨、毒蛇游弋的河水中!
轰——!
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将两人吞没!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蛇腥味疯狂涌入鼻腔!楚明昭只觉得天旋地转,冰冷的河水呛入喉咙,右臂的剧痛和麻痹让她根本无法挣扎!无数冰冷的、滑腻的蛇身瞬间缠绕上她的腿脚、手臂,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混乱中,一只戴着冰冷玄铁护腕、却异常有力的手臂,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用他自己的身体,隔绝了大部分水中毒蛇的噬咬!温热的液体(他的血)在冰冷的河水中迅晕染开来。
楚明昭惊恐地睁大眼睛!浑浊的水流中,她只能看到萧凛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俊美无俦却总是冰冷如玉石的脸庞,此刻因剧痛而扭曲,眉头死死拧紧,额角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被河水冲散!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却在极致的痛苦中,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眼神……不再是监军的冰冷审视,不再是雍王的疏离威压,而是翻涌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近乎疯狂的守护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凛……哥……”一个模糊的气泡从楚明昭口中逸出,瞬间被水流吞没。
就在这时,萧凛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他箍住楚明昭腰肢的手臂爆出最后的力量,将她猛地向水面方向推去!同时,他自己的身体却因反作用力,更快地向水下沉去!
在意识被冰冷的河水和剧毒彻底吞噬的前一刹那,萧凛苍白的、被河水浸透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却异常清晰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只有一串破碎的气泡浮向水面。但楚明昭却如同被惊雷劈中,清晰地“听”到了那无声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呼唤:
“明昭……等我……”
轰——!!!
如同万道惊雷在楚明昭混乱的识海中轰然炸开!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刻冻结成冰!巨大的震撼、难以置信的狂喜、灭顶的恐慌和无尽的酸楚,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凛哥哥……他叫她什么?!明昭?!他……他想起来了?!在为她挡下致命毒矢、坠入死亡深渊的瞬间,他想起来了?!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尖啸,终于冲破了楚明昭紧咬的牙关!她不顾右臂的剧痛和蚀心虫毒的麻痹,不顾水中缠绕的毒蛇,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朝着萧凛下沉的方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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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救人——!”谢云琅狂暴的吼声和水花四溅的声响同时传来!数名死士营精锐如同下饺子般跳入水中,奋力劈开缠绕的蛇群,朝着楚明昭和她扑向的、那团迅被黑暗和血色吞噬的玄甲身影游去!
冰冷、黑暗、窒息、剧痛……还有那声在灵魂深处回荡的“明昭……等我……”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楚明昭不断下沉的意识。
……
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寒潭之底,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更沉重的黑暗和剧痛拖拽回去。右肩蚀心虫毒盘踞之处,那阴寒的剧痛仿佛被冻结成了实质的冰锥,深深刺入骨髓。后背撞击的瘀伤也在寒冷的刺激下出无声的哀鸣。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为奢望。
唯有左臂,似乎被一种温热的、带着薄茧的触感紧紧包裹着。那触感异常熟悉,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稳定力量,仿佛黑暗深渊中唯一的浮木。
楚明昭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睫。视线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雾。跳跃的、昏黄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费力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野才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行军帐篷粗糙的深褐色帆布顶。一盏牛油灯挂在中央的支架上,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帐篷内的一切都拉出摇曳晃动的、长长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药味、血腥气、还有湿漉漉的皮革和铁锈混合的气息。
她微微侧头,动作牵扯着全身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呃……”
这细微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惊动了守候在旁的人。
“大人!您醒了?!”一个带着巨大惊喜和浓浓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谢云琅。他半跪在简陋的行军榻旁,身上还穿着湿了大半、未来得及更换的青灰色劲装,头凌乱地贴在额角,脸上带着水泡和擦伤,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他的一只手,正紧紧地、小心翼翼地握着楚明昭冰冷的左手。看到楚明昭睁开眼,他那双因疲惫和担忧而黯淡的眼眸瞬间爆出明亮的光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明昭的目光却越过他,死死地钉在行军榻另一侧。
那里,临时拼凑的担架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萧凛。
他身上的玄甲和猩红斗篷已被卸下,只穿着一件被血水和药汁浸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单薄中衣。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几处狰狞的伤口被厚厚的、浸透着暗红色血渍和诡异青绿色药膏的棉布包裹着,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肩胛下方靠近肺腑的位置,一支断箭的尾羽还露在外面一小截,被小心地固定着,不敢轻易拔出。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嘶鸣,仿佛随时会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