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猛拖着受伤的士兵,和其他几个幸存的掘子军士兵,全都僵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他们同样看到了玉台上那道身影,看到了那焚石化浆的神迹,看到了副将韩肃……竟然跪了下去!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攫住了他们,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
楚明昭缓缓收回手。掌心那一点跳跃的赤金火焰悄然隐没。笼罩周身的月白光晕也随之收敛。她赤足站在冰冷的玉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单膝跪地、头颅深埋的韩肃,以及下方那几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士兵。
她的目光扫过韩肃染血的肩背,扫过韩猛等人身上的伤痕,最后落在那道依旧翻滚着黑暗的蚀心巢穴入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体内的力量在刚才的爆后,清晰地传来一阵空虚感,系统的能量储备瞬间跌至个位数。
【警告:能量储备:!‘血脉拟态’技能使用将加剧消耗!请尽快补充能量源!】
青铜编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急促。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血脉深处因力量宣泄而带来的细微躁动和新生的虚弱感。她需要衣物,需要了解现状,更需要恢复力量。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韩肃身上,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已恢复了少年清朗的音色——血脉拟态,悄然动。
“韩副将,起来说话。”
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同解除禁锢的咒语。韩肃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从一场漫长而惊悚的梦境中被强行唤醒。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曾充满铁血杀伐之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震撼、茫然,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敬畏。他看向玉台顶端。
楚明昭依旧站在那里。湿漉的黑被随意拢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下颌线。一件从玉棺角落找到的、明显属于女子制式的月白色内衬长衫(略显宽大)被她草草裹在身上,用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暗金色金属丝在腰间系紧,勉强遮住了身躯。宽大的袖口和衣摆下,露出一小截莹白的小腿和赤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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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让韩肃心神剧震的是她的脸。
依旧是那张清俊得近乎昳丽的面容,五官轮廓没有丝毫改变。但此刻,没有了刻意压低的声线和模仿的粗粝举止,没有了军服盔甲的刻意包裹,那属于女子的、天然柔和的线条在幽蓝磷光下展露无遗。尤其是那双眼睛——寒潭依旧,冰封千里,却再也无法被误认为少年的锐利,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洞察一切的深邃与沉静,带着女子特有的清冽质感。
少年楚明……与女子楚明昭,两张面孔在他脑海中疯狂重叠、撕裂、最终定格。巨大的割裂感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窒息。
楚明昭将他的挣扎尽收眼底,却并未点破,只是重复道,声音平静无波:“韩副将?”
韩肃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鞭子抽中。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动作因为脱力和伤处的剧痛而显得笨拙踉跄。他不敢再直视楚明昭的眼睛,目光下意识地垂落,却正好看到她赤足踩在冰冷玉台上的莹白脚踝,心头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连忙将视线死死钉在自己染血的靴尖上,仿佛那里有千钧之重。
“末……末将在!”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挥之不去的颤抖。那个曾对着“楚参将”号施令、甚至带着审视的铁血副将,此刻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得如此艰难。
“伤亡如何?此地生了什么?萧凛何在?”楚明昭的问题简洁而直接,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韩肃的心上,逼他迅从混乱中抽离。
韩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用最简练的语言,嘶哑地汇报:“禀……禀告……大人,”称呼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选择了这个模糊却更显敬畏的称谓,“掘子军入地宫者,一百零七人。除末将与韩猛,尚有六名兄弟带伤幸存。余者……皆殁于虫潮、怪物之口,或方才塌方之下。”说到阵亡数字,他声音里的悲痛难以抑制,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怪物?可是那覆鳞之物?”楚明昭追问,脑海中闪过那焦黑鳞甲、手持幽蓝短矛的可怖身影。
“是!”韩肃用力点头,“此物凶戾异常,力大无穷,鳞甲坚固,更擅精神冲击。末将与韩猛联手亦难伤其根本。它……它似乎对大人您……怀有必杀之执念!”他回想起那怪物不顾一切刺向昏迷楚明昭的矛尖,依旧心有余悸。
“至于萧……萧将军,”提到萧凛,韩肃的声音变得更加艰涩,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荒诞的神情,“他……他出现了。但已非人!大半身躯被一种散暗红光芒的诡异玄冰覆盖,眼神空洞死寂,如同傀儡!手中紧握一块……一块折断翅膀的玄鸟玉珏!那玉珏邪异非常,正是它隔空引动了青铜巨门的暗红光芒,导致大门崩碎,虫潮失控!”
韩肃猛地指向那如同地狱入口的黑暗豁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军……或者说那邪物,在您被玉棺吸入后不久,便……便径直走进了那巢穴深处!它腋下……还夹着商队那个叫阿娜尔的胡女!”
阿娜尔!楚明昭心头一紧。那个有着琥珀色大眼睛、歌声清澈的少女……也落入了那万劫不复之地?萧凛……竟真的被那玉珏彻底操控,成了归巢的傀儡?父亲刻下的“血脉之咒”……难道就是指这个?那玉珏……就是诅咒的源头?
巨大的谜团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蚀心巢穴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韵律,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塌方因何而起?”楚明昭强行收回思绪,目光扫过穹顶那道狰狞的新裂缝和满地狼藉。
“震动来自上方!”韩猛挣扎着靠过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嘶声道,“像是……像是剧烈的爆炸!整个峡谷都在摇晃!落石就是那时砸下来的!我们……我们怀疑是上面有人用火药之类的强行炸塌了入口,想彻底封死这里!”他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愤怒。
封死?楚明昭眼神一凝。是兵部夜枭?还是萧凛的对头?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地面已成死地,退路彻底断绝!
“大人……”韩肃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动作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沉重,“此地凶险莫测,虫潮随时可能反扑,巢穴深处更是吉凶难料!末将韩肃,愿为大人前驱!生死无悔!只求大人……给兄弟们指一条生路!”他身后的韩猛和其他几名伤痕累累的士兵,也挣扎着挺直脊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玉台顶端,充满了死寂中的最后一丝希冀。经历了刚才那焚石化浆的神迹,眼前这个女子,已是他们深陷幽冥地狱唯一的灯塔。
楚明昭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这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力量。韩肃眼中那份被彻底碾碎又重塑的忠诚,沉重如山。她体内的力量在警告空虚,前路是深不可测的魔巢,后方是绝壁深渊。
“生路?”她低声重复,清冽的声音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赤足向前一步,稳稳踏在玉台边缘的虚空。月白内衬的下摆被无形的气流微微拂动。
“从来不是别人给的。”她的目光越过跪地的韩肃,越过那些绝望而渴望的面孔,如同穿透了层层岩壁与黑暗,死死锁定了那翻滚着粘稠黑暗的蚀心巢穴入口。
“是自己杀出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锁骨下隐没的虎符胎记骤然浮现!赤金与幽蓝的光芒如同苏醒的怒龙,瞬间缠绕上她垂落的右臂!一柄纯粹由燃烧的赤金凰焰与凝固的幽蓝玄冰共同构筑的、形态古朴而狰狞的长刀虚影,在她掌心之中——
轰然凝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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