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波光粼粼,却空无一人。
而不远处的水田里,许多农户正热火朝天地做着活计。
穗禾瞧着他脸色沉了下来,立刻开口解释:
“附近都是徐家的田地,佃农们要先顾好那头,学田自然要往后稍稍。”
陆瑾晏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她,“听你的话,很是为徐家考虑。”
穗禾下意识回答,“徐家与佃农五五分成,已是方圆百里极为公道的人家了。”
“公道?”陆瑾晏说的有些讽刺,“不过是虚有其表。”
“奴婢只知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徐家内里便是一团糟,那也与佃农们无关。”
“别的人家租子大多是六四开,七三的也不在少数,若是荒年,九一也是有的。”
陆瑾晏冷笑一声,“沽名钓誉。”
穗禾不再开口,只觉得他着实和她们有着云泥之别。
他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俯视着她们这些蚁民艰难地求生挣扎。
名誉自始至终就和她们这样的人沾不上边。
她知道吃不饱饭的滋味是什么,徐家便是臭鱼烂虾一窝,那也不妨碍他是真的给了利。
见她许久不说话,陆瑾晏放下帘子,转身看向她。
车厢里不甚明亮,风吹起帘子,带着些弯弯绕绕的光洒了进来。
她低头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有了几分娴静的味道。
陆瑾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指了指另一侧的茶盏。
“自己倒。”
他慢条斯理地品茶,看着穗禾小心地捧着茶慢慢喝着。
天热,便是马车里有冰鉴,可作用依旧不大。
若不是马车正好停在树下,那股闷热能叫两人喘不上气。
穗禾看着他眉骨上方浮现的汗珠,心里这才畅快了些。
这也是公道!
烈日下一视同仁。
她有些阴暗地想,若是他的眉骨生得不是那般高,叫汗珠直直地落入他眼中才好!
穗禾虽是极力保持镇定,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让陆瑾晏发现了端倪。
不必多说,这人定是在心里偷着骂他。
她心眼多,他一早就知道了。
陆瑾晏取出把折扇,扔进她怀里。
他眉梢轻扬,嗓音里透着三分懒散七分逗弄,像猛兽闲来无事拨弄爪下的猎物。
“扇得好赏你。”
穗禾猝不及防被折扇打中,又听了他这番话,心里顿时燥得厉害。
可她既然上了他的马车,自然拒绝不了他这样的要求。
更何况,他早就摆明了要她服侍。
穗禾打开折扇,匀速又不失力度地给他扇风。
外头的烈日虽然还在,可风一吹过,倒是时不时有云遮挡。
马车里,陆瑾晏还真就慢慢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