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渐渐退去,镇星纹重新隐成淡痕,只剩皮肤下残留的灼热感。陈默摸索着捡起火把,重新点燃的火光里,锦袍的梅花、璇玑玉的暗金、镇星纹的剧痛,突然像丝线般缠在一起。他瘫坐在地上,握着锦袍的手指关节泛白,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林氏图腾、梅花纹路、暗金色血渍……这些线索,难道都指向一个答案——这件锦袍的主人,就是他从未见过的生母?
风从石门缝隙钻进来,吹得火光微微晃动,石壁上的星象刻痕仿佛又亮了几分。陈默望着手中的遗物,既期待又害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找了这么久的母亲线索,难道终于要找到了?可那些画面里的火光与破碎,又藏着怎样的过往?
锁星塔秘辛·少林问禅
陈默将锦袍与璇玑玉小心收进紫檀木匣,锁星塔底层的冷风卷着石壁的潮气灌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左腰镇星纹残留的灼痛感还未散尽,那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冲撞:锦袍女子温柔的侧脸、玉器碎裂的脆响、暗金色液体滴落的痕迹,每一幕都牵着他的心神。他攥紧木匣,指节泛白:这必然是生母的遗物,可林氏图腾、炼丹炉液体、镇星纹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关联?
思来想去,江湖中唯有少林寺高僧通晓古今秘辛,且寺中藏经阁记载过前朝氏族谱系,或许能解开谜团。陈默当即熄灭火把,循着密道连夜下山,晓行夜宿赶往嵩山。待抵达少林寺山门前,已是三日后的清晨,山门处的石狮子在晨雾中肃立,檀香混着松针的气息漫过来,让他焦躁的心稍稍安定。
通报后不久,一位老僧便缓步走出天王殿。他身着灰布僧袍,鹤童颜,手中念珠颗颗温润,正是寺中辈分极高的释玄因大师——依曹洞宗法脉字辈,属“玄”字辈高僧,精研佛法之余,更对前朝氏族秘闻颇有研究。“施主眉宇间藏着执念,随老衲来吧。”释玄因声音温和,引着陈默穿过银杏古树掩映的甬道,来到僻静的禅房。
禅房内只设一桌一榻,案上摊着泛黄的经卷。陈默将木匣置于案上,掀开盖子时,释玄因的目光骤然凝住。他先抚过锦袍上的林氏图腾,指尖在青金色藤蔓纹上轻轻游走,“此为南朝林氏正统图腾,玄鸟缠藤,银线绣梅,是氏族主母的制式。”待看到袍角梅花纹,他取过陈默随身的林飒簪比对,沉吟道:“针法同出一脉,绣者应是林氏绣房的传人,林飒想必是你生母的近侍。”
陈默呼吸一滞,忙将断裂的璇玑玉递上。释玄因捏起玉块,对着窗棂透进的晨光细看,当目光触及裂缝处的暗金色血渍时,念珠忽然顿住。“这是‘离魂丹’的残迹。”他语气凝重,“前朝方士炼制此丹时,需以活人精血为引,丹液呈暗金色,与你所见炼丹炉液体正是一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未落,陈默忽然想起镇星纹的异状,当即解开衣襟,露出左腰淡青色的纹路。释玄因俯身细看,指尖轻轻点在纹路上,陈默只觉一股温和的内力涌入,灼痛感瞬间消散。“此乃‘镇星血脉印’,是林氏嫡系的血脉标记。”老和尚缓缓开口,眼底带着了然,“你生母应是林氏最后一任主母,当年或许卷入了皇室炼丹阴谋——璇玑玉是林氏祖传信物,可镇血脉异动,断裂时沾染的,正是她服下离魂丹后的血渍。”
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火光中,锦袍女子将璇玑玉按在幼童腰间,含泪低语“镇星护脉,莫忘家仇”,那幼童腰间的纹路,与自己的镇星纹分毫不差。陈默眼眶热,指尖颤抖着抚过锦袍:“大师,我生母她……”
“她或许未死。”释玄因将玉块拼合,“离魂丹虽烈,但若有璇玑玉护持,或能留得一缕生机。藏经阁记载,林氏有支脉隐居终南山,或许能寻到更多线索。”他抬手将木匣推回陈默面前,念珠转动间,目光沉静如潭,“血脉的羁绊从不会断绝,施主既承镇星纹,便该寻得真相,告慰先人。”
陈默起身叩谢,晨光穿过禅房窗格,照在锦袍的梅花纹上,银线闪着细碎的光。他抱着木匣走出少林寺,山风卷着檀香掠过衣襟,左腰的镇星纹似有感应般,泛起淡淡的暖意——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生母的遗物与高僧的指引,终于为他照亮了寻亲的前路。
梦后思情
陈默从榻上坐起时,窗纸刚透进一丝朦胧的晨光,可柳妍妍那声唤却像浸了晨露的丝线,牢牢缠在耳边——“陈生,陈生,你遇我才有姻缘之分,迹之期”,尾音里的软意还没散,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她鬓边斜簪的那朵粉白海棠。
陈默坐在书斋的木椅上,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本该有梦中绣着的兰草纹样,可低头看去,只有素白的粗布,才惊觉方才的一切都是场梦。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案上摊开的《春秋》上,字里行间却总晃出柳妍妍的影子,让他再也读不进去。
他闭上眼,梦中的景象又清晰起来:牡丹亭畔的蝴蝶飞得热闹,他听见一声轻呼,转头就看见她崴了脚,藕荷色绫罗衫的袖子滑下来,露出一段莹白的小臂。他下意识上前扶住,指尖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竟觉得比春日的暖玉还软,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后来她坐在太湖石上,鬓边的粉白海棠晃得他眼晕,他摘了枝芍药递过去,话一出口才觉声音有些紧:“此花配姑娘正好。”她抬头笑了,眼尾弯成月牙,连风都似的软了下来。
“陈生,你遇我才有姻缘之分,迹之期。”她最后说这话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语气里的软意像浸了蜜,缠得他心口甜。陈默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心口,那点暖意还在,可书斋里只有笔墨的清苦,再没有半分芍药的香。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那株刚抽芽的柳树——梦中话别时,柳妍妍就站在这样的柳堤下,风卷着她的裙角,像要飞起来似的。他忽然想起她眉间的愁绪,醒后才觉出不对:那样灵动的姑娘,怎么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忧?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家住何处,只记得她唤自己“柳陈生”,记得她鬓边的海棠,记得她掌心的温度。
陈默转身回到案前,提笔蘸了墨,想把她的模样画下来。可笔尖落在宣纸上,却怎么也画不准她的眉眼——画不出她笑时眼尾的弧度,画不出她鬓边海棠的娇嫩,更画不出她望着自己时,眼底那汪似喜似忧的水。他叹了口气,把笔搁在笔洗里,墨汁晕开,像极了梦中那场散不去的雾。
忽然,他闻到鼻尖似乎飘来一缕淡淡的芍药香,低头一看,袖口竟沾着一片粉白的花瓣——不是书斋里有的花,倒像极了梦中那枝。陈默捏起花瓣,指腹轻轻摩挲着,心里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牵挂: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此刻……还好吗?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春日的暖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怅然。他把花瓣夹进《春秋》里,压在“有女同车,颜如舜华”那一页,只觉得往后再读这书,怕都要想起牡丹亭畔的那场梦,想起那个唤他“陈生”的姑娘。
而绣绮楼内,柳妍妍早已醒了大半晌。她歪在铺着云纹锦垫的贵妃榻上,身上盖着的藕荷色锦被滑到腰际,却没力气拉一把。指尖还残留着梦中的触感:那日她在牡丹亭畔扑蝶,不慎崴了脚,是陈默快步上前扶住她的小臂,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绫罗衫传过来,烫得她耳尖赤;后来两人坐在太湖石上,他替她摘去间的草屑,还递来一枝刚折的芍药,说“此花配姑娘正好”,那芍药的甜香,到如今还在鼻尖萦绕。
“姑娘,该喝药了。”贴身丫鬟春桃端着描金药碗进来,见她眼神空地望着窗外,忍不住轻声劝,“这药温了第三次了,再凉了就没效了。”柳妍妍缓缓转回头,目光落在药碗里深褐色的药汁上,只觉得喉头紧。自那夜梦后,她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往日最爱吃的玫瑰酥酪,如今见了只觉得腻;就连丫鬟特意炖的燕窝粥,也只尝了一口就推开。夜里总翻来覆去想梦中的情景,想着陈默的眉眼,想着他说话时带笑的嘴角,天快亮时才迷糊睡去,可一睁眼,空荡荡的闺房又把那点暖意冲得干干净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腹触到的皮肤有些凉,也没了往日的莹润。铜镜就摆在案上,她瞥见镜中的自己:眉峰间锁着化不开的愁,原本清亮的眼眸像蒙了层雾,连鬓边的海棠花都显得没了精神。窗外的风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在窗台上的牡丹花瓣,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锦被上——就像那日梦中,陈默替她拂去肩上花瓣的模样。她忽然伸手攥住那片花瓣,指节微微泛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他会不会也醒了?会不会也记得那场梦?会不会也在想她?
这些念头翻来覆去地转,让她心口一阵阵紧,咳嗽了两声,指尖竟沾了点淡淡的殷红。春桃吓得赶紧上前替她顺气,眼眶都红了:“姑娘您别再想了,身子要紧啊!”柳妍妍却没听见似的,目光又飘向窗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柳堤——那是梦中她与陈默话别的地方。她轻轻呢喃:“陈生……你何时才来寻我?”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很快就散在满室的药香里,只留下她愈憔悴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春桃扶着柳妍妍躺好,转身就往外跑,要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张大夫,裙角扫过案几,带倒了那盏凉透的燕窝粥,瓷碗落在青砖上碎成几片,粥水溅湿了案下那幅刚绣了半朵芍药的绢帕——那是柳妍妍前日强撑着精神绣的,想把梦中陈默递来的芍药绣下来,可针脚歪歪扭扭,连花瓣的轮廓都没绣齐。
柳妍妍听着瓷碗碎裂的声响,只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从枕下摸出一片压得平整的干芍药,是那日梦后,她让春桃去牡丹亭畔寻来的,如今花瓣边缘已泛了黄,却仍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她把干花贴在胸口,闭上眼睛,又想起梦中的细节:陈默穿的是件月白长衫,袖口绣着几株兰草,说话时总爱轻轻摩挲袖口的纹样;他替她扶鬓时,指腹蹭过她的耳垂,那点痒意,到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耳尖烫。
“姑娘,张大夫来了。”没等她想完,春桃就领着一位须皆白的老大夫进来。张大夫坐在床沿,指尖搭在柳妍妍的腕上,眉头渐渐皱起,诊脉的手指也沉了几分。春桃在一旁攥着帕子,大气不敢出,只看见大夫的胡须轻轻颤动。
半晌,张大夫才收回手,对着春桃摇了摇头,声音压得很低:“脉象虚浮,肝气郁结已深,怕是……难了。开两副疏肝理气的药试试,能不能缓过来,全看她自己能不能放下执念。”说罢提笔写了药方,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柳妍妍,终究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春桃拿着药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却不敢让柳妍妍看见,只赶紧用帕子擦了擦,转身去煎药。屋子里又静了下来,柳妍妍把那片干芍药重新塞回枕下,伸手去够案上的笔。她的手抖得厉害,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她却不管,凭着记忆,一笔一笔地画陈默的眉眼——先画他的眉,是剑眉,尾端微微上挑;再画他的眼,是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会弯成月牙;可画到他的嘴时,笔却顿住了,她忽然记不清,他说“此花配姑娘正好”时,嘴角是弯成怎样的弧度。
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宣纸上,把刚画好的眉峰晕得模糊。她放下笔,蜷缩起身子,胸口又开始紧,却没再咳,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卷着更多的牡丹花瓣落在窗台上,她望着那些飘落的花瓣,忽然轻声说:“陈生,若你真能来,我便是立刻去了,也甘愿。”
话音刚落,就听见春桃端着药进来的脚步声,药碗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混着满室的花香,却怎么也暖不透柳妍妍冰凉的指尖。她望着那碗深褐色的药汁,忽然笑了笑,眼底却没半分暖意——她知道,这药治不好她的病,能治好她的人,还在她的梦里,没醒过来。
梦后思情·西湖忆
几日后,好友柳梦梅约陈默游西湖散心,说春日里苏堤的柳、断桥的波最是解闷。陈默本无心出游,可夜里总翻来覆去想起柳妍妍,想着或许换个景致能稍减烦忧,便应了下来。
二人乘乌篷船泛湖时,晨光正好洒在湖面,碎成满湖的金箔。柳梦梅指着远处的雷峰塔笑谈传说,陈默却望着船舷边掠过的水纹怔——水中倒影里,竟晃出柳妍妍鬓边那朵海棠的影子,他慌忙揉了揉眼,再看时,只剩粼粼波光。
船靠岸时,苏堤上已是游人如织。柳丝垂在肩头,软得像梦中柳妍妍说话的语调;道旁的芍药开得正盛,粉的、白的挤在一处,香气漫过来,和他夹在《春秋》里的那片干花气息重叠。陈默停下脚步,蹲下身细细看一朵芍药,花瓣上的晨露滚下来,落在他手背上,凉得让他心头一颤——那日梦中,柳妍妍指尖的温度,可比这露水暖多了。
“陈兄,什么呆?前面有卖糖粥的,去尝尝?”柳梦梅拉了他一把,陈默起身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画舫上,有个穿藕荷色绫罗衫的女子正凭栏远眺,鬓边似也簪着花。他心头猛地一跳,拨开人群就往湖边跑,鞋尖沾了泥也顾不上,直到跑到岸边,才看清那女子转过身来——眉眼间虽有几分相似,却不是他记挂的模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