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如同一柄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碎了陈默所有认知的壁垒!
血脉妖纹!源自同一古老血脉的妖纹!极其相似的容颜轮廓!颈侧如出一辙的、唯有至亲方知的微小旧痕!还有那一声冰冷的、带着扭曲亲缘关系的“姐姐”!
所有的碎片在此刻被强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荒诞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可能:她们……可能……是……
“噗——!”巨大的冲击和无以复加的荒谬感冲击着陈默本就濒临极限的心神,再加上背上箭毒的猛烈爆,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般的灼痛猛地喷了出来,尽数染红了身下林夏苍白的脸和衣襟。视野彻底被一片疯狂跳动、无法辨识的黑红色血雾取代,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向前扑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刹那,他那双几乎被自身破妄瞳力量撕裂的右眼,透过眼前浓重的血雾,极度痛苦地转向琴台的方向。
模糊!眩晕!剧痛!但他“看”到了。在琴台的阴影角落,李静姝刚刚抚过血咒琴弦的那只左手——尾指的指甲边缘,之前被冰弦割破的地方——那一个小小的、本该极其微小的伤口,此时在她雪白如玉、毫无血色的指腹上,竟然裂开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豁口?!
伤口边缘没有流淌出新的血珠,它的形状……在破妄瞳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瞥中……扭曲成了一个小小、却无比清晰的……狰狞的蛇吻模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血肉之下,想要挣破束缚,撕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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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陈默的世界陷入了纯粹的、撕心裂肺的黑暗。听觉在丧失前,捕捉到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几不可闻的闷哼,似乎来自琴台方向……像是野兽受了暗伤后下意识的喘息?随即是极其轻微的布料拂过琴面、脚步快后退的声音。
李静姝收回了手。那只带着诡异蛇吻伤口的左手,迅被宽大的、血色如焰的衣袖所遮盖。她原本完美的、冷漠到极致的侧脸在夕阳最后的光芒里似乎抽动了一下,一丝极快、快得如同错觉的痛楚掠过她的眉宇,瞬间又被冰封取代。
她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倒伏在一起的陈默和林夏,那刺目的鲜血和被污血浸染的半枚金凤箭簇,那断裂的被赤鳞斩断的毒箭……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陈默腰间。
那里,赤鳞匕的柄从衣袍下露出一小截,暗红的材质在血污和阴影中仿佛燃烧着的冰冷火焰。
那毫无温度的眼神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并非杀意,却更加深沉的危险光芒。像是猛兽看到了遗落在外的、属于自己的幼兽利齿,带着审视、戒备,甚至……一丝隐藏到极深的忌惮?
她没有再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宽大的华丽袖袍如同血云般拂过,她转身,步伐依旧优雅从容,踩踏着碎木和尘埃,消失在了听音阁那片通往内苑的、更加幽深黑暗的阴影之中。
空荡荡的阁楼里,只留下那张承载过血咒的古琴,静静躺在倒翻的香炉灰烬和断木里。琴旁冰冷的地面上,遗落着一方极其精巧、角落绣着金凤暗纹的锦帕,锦帕中心,沾染了一抹极小、却无比刺目的鲜红——那是李静姝擦拭手指伤痕时留下的,带着一丝非人般冰冷气息的血迹。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最后的光线消失。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华清苑。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炷香,也可能是漫长的一个时辰。废墟的阴影中,两双警惕而干练的眼睛,如同狸猫般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听音阁洞开的门口。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目光锐利地扫过阁内的景象——昏死过去的陈默、生命濒危的林夏、断箭、血泊、破碎的琴、和那方遗落的染血锦帕。
其中一人迅上前,探了探林夏和陈默的鼻息和颈脉,对着同伴微微点了点头。另一人则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黑布,包起了地上那块遗落的、带有长公主独特气息的锦帕,藏入怀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痕迹。
他们没有交流,一人扛起陈默,一人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夏,动作迅捷如风,快融入了华清苑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荒草之中,朝着与长公主消失方向截然不同的、长安城外东北角的方向潜行而去。
夜风吹过废墟空寂的回廊,呜咽如鬼哭。
阁楼内,唯有那半截金凤箭簇,在无边黑暗中,无声地折射着不知从何处漏下的、最后一丝微光的残影,像一只不瞑的孤眼。
陈默的指尖抚过母亲肩头的妖纹,记忆突然被拉回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林夏浑身湿透地撞开破庙木门,将五岁的陈默护在身后。她的肩头插着星陨阁刺客的淬毒匕,蓝血顺着刀柄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诡异的图腾。
阿默别怕,林夏咬破舌尖,将混着朱砂的血珠按在陈默眉心,母亲给你种下离魂咒,能屏蔽星陨阁的追踪。
陈默蜷缩在草堆里,看着母亲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蓝血涂在庙中观音像的眼窝。观音像突然出幽幽蓝光,千手千眼瞬间转动,将刺客们的弩箭全部挡下。
这是巫族的血祭术?为的刺客惊恐后退。林夏冷笑:我以凤凰血脉为引,用观音像镇住地脉。告诉你们阁主,若再敢动我儿子——
话音未落,观音像轰然倒塌。林夏抱着陈默跃出庙门,却被暗箭射中后心。她将陈默推入井中时,肩头的妖纹突然浮现:记住,每月初一子时,用你的血温养这口井
回忆被剧痛打断。陈默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林夏,终于明白那口井里藏着龙骸碎片,而母亲用生命为他换来十年安宁。
暗夜施救藏玄机
夜露渐浓,华清苑的荒草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双暗藏的眼睛。扛着陈默的黑衣人脚步极轻,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上的碎石断木,另一个拖着林夏的同伴则不时回头张望,掌心扣着三枚淬了麻药的银针——方才离开听音阁时,他们已在附近布下了迷踪阵,能暂时拖延追兵,却拖不了太久。
“快到接应点了。”扛着陈默的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沙哑,“玄真道长在破庙里等我们,再撑半柱香。”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铜铃轻响——是李静姝影卫的追踪信号!托着林夏的黑衣人脸色微变,从怀中摸出一个陶瓶,拔开塞子往地上洒了些淡黄色粉末,粉末遇风即散,留下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这是‘障气散’,能盖掉血腥味,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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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加快脚步,沿着废宫的断墙根往东北角潜行。半个时辰后,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出现在荒林深处,庙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烛火。
刚踏入庙门,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便迎了上来。他须皆白,眼神却清亮如灯,正是归墟观的玄真子。“把他们放下,快!”玄真子话音未落,已从袖中取出两包药粉,“先给陈默拔箭,他背上的箭淬了‘寒骨毒’,再拖下去,毒素就要侵入心脉了!”
黑衣人立刻将陈默放在庙内唯一的木板床上,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后背的衣袍——箭杆已断在肉里,箭簇上的金凤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周围的皮肤已呈青黑色,毒素正顺着血管蔓延。
“小心点,箭簇上有倒钩。”玄真子蹲下身,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在火上烤了烤,“你们去守着庙门,若有异动,就放信号弹。”
黑衣人应声退到门外,玄真子深吸一口气,刀尖对准箭簇周围的皮肉,快划开一个小口。陈默在昏迷中猛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玄真子动作不停,用镊子夹住箭簇的倒钩,猛地一扯——带血的箭簇应声而出,箭杆里还藏着一小截中空的铜管,管内残留着黑色的毒液。
“果然是李静姝的‘寒骨毒’。”玄真子皱眉,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又取出一根金针,刺入陈默后心的穴位,“这毒需用纯阳内力逼出,可他体内还有破妄瞳的反噬,两股力量相冲,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
就在这时,躺在一旁的林夏突然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肩头的幽蓝妖纹闪烁了一下。玄真子转头看去,只见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他凑上前,勉强听清了几个字:“蛇……吻……静姝……血脉……”
“蛇吻?”玄真子眼神一凛,想起方才黑衣人带来的那块染血锦帕,忙从怀中取出。锦帕上的血迹已干,边缘的金凤暗纹在烛火下格外清晰,中心的血渍里,竟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黑色气息——那是不属于人类的阴邪之气。
“难道李静姝体内……也有那东西?”玄真子喃喃自语,指尖拂过锦帕上的血渍,“当年林夏的母亲,就是因为被‘蛇蛊’附身,才会狂。若李静姝也中了蛇蛊,那她颈侧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