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筹备正按部就班地推进,张翠花领着柳月娘、李素云在院里缝补喜服,针线穿梭间,布料上的大红牡丹渐渐鲜活起来。晚晴坐在一旁帮忙剪线头,指尖触到滚烫的绸缎,心里虽仍有几分忐忑,却比先前多了些踏实——沈毅这些日子总趁着农闲过来,要么扛来一捆劈好的柴火,要么送来些自家种的瓜果,话不多,却总把最重的活计揽在身上,看她的眼神温和又带着敬重,让她那颗冰封的心,悄悄化了些暖意。
这天午后,日头正毒,院角的老槐树投下浓密的绿荫。沈毅突然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青布短褂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满是慌张。“叔爷爷,婶子,晚晴……”他喘着粗气,语飞快,“出大事了!我堂兄沈谦,被官府抓了!”
这话像一声惊雷,炸得院里瞬间安静下来。张翠花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柳月娘猛地站起身,脸色白:“沈毅,你说清楚,沈谦怎么会被官府抓了?”
沈毅抹了把脸上的汗,咽了口唾沫:“是盐税案!镇上的盐铁司突然查私盐,说堂兄私贩官盐,把他从家里直接带走了,还抄走了家里的粮食和农具。我爹娘急得快晕过去了,让我来问问叔爷爷,能不能想想法子。”
“私贩官盐?”赵德山眉头紧锁,他站起身,背着手在院里踱了两步,鬓角的白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沈谦那孩子我知道,老实巴交的,平日里就靠种几亩田过日子,怎么会去私贩官盐?这里头定有蹊跷。”
二爷爷赵德海闻讯从屋里出来,手里的铜烟袋杆重重一敲门槛:“盐税这东西,历来是官府的重头戏,抓得紧得很。可沈谦一个本分农民,哪来的路子私贩官盐?怕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三爷爷赵德水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焦虑:“如今这世道,官官相护,咱们普通百姓哪能跟官府抗衡?沈谦这一进去,要是没人搭救,怕是要吃大亏。”
晚晴坐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她虽与沈谦不熟,却也听沈毅提起过,这位堂兄为人正直,家里有年迈的爹娘和年幼的孩子,全靠他撑着。若是真被定罪,这个家就垮了。她想起自己当年被冤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叔爷爷,二爷爷,三爷爷,”晚晴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想去镇上看看。”
众人都愣住了。柳月娘连忙拉住她:“晚晴,你一个姑娘家,去镇上干什么?官府的人凶得很,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娘,我在镇上待过几年,认识一家杂货铺的孙老栓老板,他消息灵通,或许能打听出些情况。”晚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沈谦哥是被冤枉的,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委屈。而且,这事儿也关系到沈毅,关系到我们的婚礼,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算嫁过去了,心里也不安稳。”
沈毅看着晚晴,眼里满是惊讶与感激。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竟有如此胆量。
赵德山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晚晴说得有道理。如今情况不明,确实该去镇上打听打听。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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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德山就带着晚晴和沈毅往镇上赶。一路上,晨雾弥漫,田间的露珠打湿了裤脚,带着凉意。沈毅走在最前面,脚步匆匆,神色焦虑。晚晴跟在中间,心里虽有些紧张,却不断给自己打气——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懦弱,如今她有了牵挂,有了想保护的人,必须勇敢起来。
到了镇上,街市已经热闹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可三人却没心思细看。按照晚晴的指引,他们来到了西街的“福顺杂货铺”。老板孙老栓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脸上总是堆着笑,见了晚晴,连忙迎了出来:“晚晴姑娘,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孙老板,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点事。”晚晴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邻村的沈谦,昨天被盐铁司的人抓了,说他私贩官盐,你知道这事儿吗?”
孙老栓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晚晴姑娘,这事儿你可别随便打听!最近盐税案闹得厉害,盐铁司的胡志远大人正在到处抓人,听说已经抓了十几个了,好多都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的?”赵德山连忙追问,“孙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老栓叹了口气,把他们让进里屋,倒了三杯茶:“实不相瞒,这盐铁司的胡大人,就是个贪官!他借着查私盐的名义,到处搜刮民脂民膏,只要给他送礼,就算真贩了私盐也能平安无事;要是不送,就算是清白的,也能给你安个罪名抓起来。沈谦那孩子,我也听说过,他哪敢私贩官盐?怕是没给胡大人送礼,被盯上了。”
“还有这种事!”赵德海得知消息后,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这狗官,简直无法无天!”
晚晴心里一沉,她没想到事情竟如此复杂。若是官官相护,仅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救出沈谦。
“孙老板,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沈谦哥?”沈毅急得眼圈都红了。
孙老栓摸了摸下巴:“办法倒是有一个。听说胡大人私吞盐税,中饱私囊,还和镇上的盐商钱万贯勾结,把官盐高价卖给百姓。要是能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上报给秦秉公知府大人,或许能扳倒胡大人,救出那些被冤枉的人。”
可证据哪有那么好拿?胡志远官官相护,钱万贯财大势大,想要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无异于与虎谋皮。
众人沉默了片刻,晚晴突然开口:“孙老板,你知道钱万贯的盐仓在哪里吗?他们交易的时候,会不会留下什么凭证?”
孙老栓愣了一下:“钱万贯的盐仓在镇东的破庙里,听说他们每隔三天就会偷偷交易一次。至于凭证,我就不知道了。”
晚晴眼神一亮:“我有办法了。”她转头看向赵德山和沈毅,“今晚我们去破庙附近看看,或许能找到证据。”
“不行!”赵德山立刻反对,“破庙那里肯定有守卫,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不能去。”
“叔爷爷,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晚晴语气坚定,“沈谦哥不能白白被冤枉,我们不能让那狗官继续为非作歹。我从小在镇上摸爬滚打,熟悉这里的地形,我去最合适。”
沈毅也站起身:“叔爷爷,我跟晚晴一起去,我会保护好她的。”
赵德山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知道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你们一定要小心。我在镇上找个地方等着你们,一旦有情况,立刻汇合。”
夜幕降临,镇上的灯火渐渐稀疏。晚晴和沈毅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来到了镇东的破庙附近。破庙周围果然有几个守卫,手持棍棒,来回巡逻。
两人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屏住呼吸。晚晴仔细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路线,现他们每隔一刻钟就会换一次岗,中间有片刻的空隙。
“就是现在!”晚晴低喝一声,拉着沈毅,趁着守卫换岗的空隙,飞快地冲进了破庙。
破庙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盐腥味。两人借着月光,摸索着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堆堆的盐袋,堆得像小山一样。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说话声。
“钱万贯,这次的盐税,胡大人要三成,你看行不行?”
“没问题!只要胡大人能护住我,别说三成,五成也行。这是凭证,你拿给胡大人。”
晚晴和沈毅连忙躲到盐袋后面,屏住呼吸。只见两个黑影在月光下交头接耳,其中一个人递给另一个人一张纸。
机会来了!晚晴示意沈毅待在原地,自己则悄悄绕到两人身后,趁着他们不备,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抢过那张纸,然后拉着沈毅,飞快地往外跑。
“有人!”两个黑影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守卫听到动静,也纷纷围了过来。晚晴和沈毅在前面拼命跑,后面的人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晚晴突然想起镇上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她拉着沈毅,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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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人追到巷口,无法同时进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