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等一个人的态度。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之际,一个清亮而平和的声音,透过嘈杂,清晰地传遍了大殿:
“诸位大人,请暂息雷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浅宁不知何时已立于大殿门口。
她只着一身素雅常服,却自带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度与风华。
她缓步走入殿中,对着御座上的夜景洐微微屈膝一礼,然后转身,面向众臣。
“立后之事,关乎国本,诸位大人为国筹谋,其心可鉴。”她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然,浅宁有几句话,想对诸位大人言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包括龙椅上的夜景洐。
苏浅宁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反对她的老臣,缓缓道:“王尚书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浅宁自知,行事风格确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生母之事,亦是事实。若按世俗礼法,确非皇后之最佳人选。”
她如此坦诚,反而让那些准备了一肚子大道理反驳她的守旧派一时语塞。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诸位大人可曾想过,为何陛下与知微,能于乱世中挽狂澜于既倒?除了将士用命,百官齐心,是否也因我们做了一些…不那么合符礼法之事?譬如,女子执掌情报,改良军械,设立医学院救治军民,乃至亲赴险境,以火炮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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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说一句,那些守旧派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都是无法否认的功绩,也是他们无法用礼法抹杀的现实。
“我以为,治国如同医病,需对症下药,而非墨守成规。如今大雍百废待兴,内有民生待苏,外有强敌环伺。我们需要的是能切实解决问题、富国强兵之道,而非空谈礼法,拘泥于形迹。”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皇后之位,尊荣无比,但若将其视为禁锢女子才能、令其只能困守深宫的金丝笼,那这后位,非我所愿,亦非我所能。”
她最后转身,面向夜景洐,深深一拜,声音恳切而坦然:“陛下厚爱,感激不尽。然,浅宁志不在椒房专宠,亦不愿因后位之名,束缚手脚,远离为国效力之领域。恳请陛下,收回立后成命!允我以郡主之名继续为陛下,为这大雍天下,尽绵薄之力!如此,于国,于民,于陛下,于我自身,皆为最佳之选。”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谁也没想到,苏浅宁会主动拒绝这唾手可得的皇后尊位!
而且理由如此惊世骇俗!她竟视后位为禁锢?
夜景洐看着她跪在殿中的身影,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清醒,心中百感交集。
有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是欣慰、是骄傲。他早知她非池中之物,她的天地,远比那四方宫墙更为广阔。
他缓缓起身,走下御阶,来到她面前,亲手将她扶起。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彼此已明了心意。
夜景洐转身,面向众臣,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一锤定音:“郡主之心志,朕已明了。其言甚善,其志可嘉。既如此,立后之事,暂且搁置。”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露错愕、不甘或若有所思的臣子,继续道:“郡主苏浅宁,功在社稷,才堪大用。特旨,苏浅宁见君不拜,权同摄政,与朕共理天下机要!其所掌医学院、工学院、听风楼等,皆为国之重器,任何人不得以礼法之名,妄加干涉!”
他没有给她后位,却给了她比后位更实在、更符合她心意的权力与地位——一个可以与帝王并肩,共同治理国家的、前所未有的身份!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有的安排震撼了。
拒绝后位,获封然实权。苏浅宁用她的选择,打破了千年来的桎梏,为自己,也为天下有才学的女子,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风波暂平没有人知道,这对帝侣之间,达成了怎样越世俗眼光的默契与约定。
但所有人都明白,大雍的朝堂,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因为这位拒绝后位的郡主,而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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