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
这个词,如同九天降下的无形圣旨,裹挟着冰冷死寂的威压,蛮横地烙印在龙川城上空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
靖妖司卫兵们面如死灰,握着刀枪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刀山火海可闯,强敌环伺可周旋,但这如同天灾宣告的“送葬人”,却让他们第一次直面个体在天地伟力前的渺小与绝望。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突兀至极、充满了邪气与狂放的笑声,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猛地刺破了这片死寂!
是季尘!
他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缓缓抬起手,用一种近乎亵渎的姿态,将那枚枯骨掌心信物抛了抛,接住。他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灿烂,眼中没有丝毫凝重,只有一种等待了十九年的、病态的狂喜和被逼到绝境后彻底释放的疯狂。
“醒了…终于醒了!”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仿佛在迎接久别的情人,“老家伙,你可真够沉得住气的!”
他猛地转头,咧着嘴看向脸色煞白的萧燕然,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又带着刺骨的讥诮:“萧大人,现在,这笔交易…是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萧燕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神魂被那笑声震颤的不适。她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明亮,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躬身,用一层厚厚的法力隔膜将那枚散着不祥气息的掌骨信物死死包裹。
“不。”她站起身,斩钉截铁,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的价值,远想象!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那就不算亏,只算…风险!”
她环视一周,厉声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靖妖司的字典里,没有‘绝望’二字!封锁全城!最高级别‘全域戒严’!任何法力波动,任何生面孔,格杀勿论!”
“是!”卫兵们如梦初醒,冰冷的使命感驱散了恐惧。他们是齿轮,命令就是转动,哪怕碾碎自己!
“你,跟我来!”萧燕然一把抓住季尘的手臂,另一只手拉住秦素绫,青光爆闪,三人瞬间消失。
……
靖妖司,千尺地底中枢密室。
静音石隔绝一切窥探。巨大的龙川城沙盘静卧中央,无数光点明灭,代表着这座城市的脉搏。
“‘送葬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概念抹除’。”萧燕然的声音在密室回荡,她走到沙盘前,挥手调出城西那片被“擦”掉的虚空影像,如同世界的一道丑陋疤痕。
“他的攻击,无视物理,无视法力,直接作用于世界的‘底层规则’。在他面前,城墙、阵法、法宝,甚至你身上的骨头,都可能失去‘存在’的定义,凭空消失。”她的手指重重划过那片虚无。
季尘和秦素绫看着那诡异的景象,寒意刺骨。这力量,根本无法抗衡,如同凡人对抗天倾。
“那你说的‘风险’?”季尘懒洋洋地开口,手指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融入灵骨的腿骨,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风险在于,”萧燕然眼神锐利如刀,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代表靖妖司总部的光点,“龙川城,现在就是他和你之间的‘棋盘’!他可以随时随地,从任何一个角落,对你起规则抹除!我们…防不胜防!”
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与理智交织的火焰:“所以,不能被动防守!他要‘收割’,我们就得给他准备一把…连他自己都啃不动的‘镰刀’!引蛇出洞,关门打狗!”
“你不是孤狼,季尘,”她直视着他,“我是蚁后。旷野上我追不上你,但把你引进我的蚁穴…亿万蚁群能撕碎一切!”
她双手在沙盘上凌空舞动,光点随之流转:“我们要制造一个假象——‘道种’被重创,气息极度不稳,唾手可得的假象!然后,把你这个‘饵’,放在一个…绝对致命的陷阱里!”
季尘嗤笑一声,用手指戳了戳沙盘上一个代表平民的光点:“陷阱?就凭这些小蚂蚁?”他突然一把抓起代表自己位置的光点,凑到眼前,对着它吹了口气,仿佛在吹灭烛火,“别逗了,萧大人。这盘棋,可不是这么下的。”
萧燕然不为所动,手指猛地划向沙盘边缘,一个被标记为深红、散着不祥气息的区域——“镇狱深渊”!
“那里,百年前封印了一位大魔头,地脉怨力冲天,法则紊乱,是龙川城最凶绝之地!我们要把你,引到那里去!”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三百年来,靖妖司在‘镇狱深渊’周围,布下了上千座禁路法阵!勾连一体,一旦全部启动…”她双手猛地合拢!沙盘上,代表法阵的光点瞬间连成一片璀璨而狰狞的巨网,将“镇狱深渊”区域彻底包裹,“…瞬间隔绝空间,断绝阴阳,形成一个独立的、即将崩溃的‘小世界’!”
“等‘送葬人’进入这个世界…我们就…”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疯狂,“…引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