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万寿盛宴,最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那道封赏秦王妃的圣旨,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曾经那些讥讽、鄙夷、看好戏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作了敬畏与忌惮。
皇后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才让她勉强维持着国母的仪态。
二皇子赵询则早已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伪善面孔,只是那双藏在袖中的手,却因为极致的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将秦王府踩进泥里,反而亲手将林晚送上了青云路,让她得到了一个足以搅动宫廷风云的惊天特权!
林雪薇坐在席间,只觉得周围投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上了异样的审视,仿佛在嘲笑她这个丞相府的“掌上明珠”,竟被一个弃子踩在了脚下。
她嫉妒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凭什么!
那个蠢货凭什么能得到父皇的青眼!
宴席散去,林晚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回赵奕身边。
她推着轮椅,两人沉默地穿过长长的宫道。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赵奕才终于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没有问,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略带冰凉的指尖。
那掌心的温度,带着一种无言的、坚定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林晚独自面对满朝文武时的所有紧绷。
她回握住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胜利的喜悦并未冲昏她的头脑。
林晚很清楚,景明帝的赏赐,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皇家贡品独家供应商”,意味着巨大的财富和荣耀。
而“内廷司供坊”,则让她这根钉子,深深楔入了皇宫这个天下最凶险的名利场。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秦王妃。
她将手握权柄,也必将成为无数人眼中的一根钉,一根刺。
三日后,林晚持圣旨入宫,正式接管“内廷司供坊”。
地方选在了距离皇帝寝宫不远,又毗邻后宫区域的一处独立宫苑,名为“清芷苑”。
这里曾经是一位失宠妃嫔的居所,荒废了些时日,但底子极好,清幽雅致。
林晚刚到清芷苑门口,内务府总管太监手下的一个管事牌子,便领着一群人“恰好”迎了上来。
那管事太监姓刘,生得一副笑脸,看见林晚,便满脸褶子地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奴才刘安,给秦王妃请安了。王妃万福金安。”
“刘公公免礼。”林晚语气平淡。
“王妃您瞧,您要的人,奴才都给您带来了。”刘安一挥手,身后十几名宫女太监懒洋洋地上前一步,个个都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又指着旁边几车用料,面带难色地说道:“王妃啊,您要的那些紫檀木、黄花梨,库里实在是没有存货了。您看这几车松木,虽然潮了点,但烤烤也能用。还有您要的上等无烟烛,也暂时短缺,这些牛油烛您先将就着用?”
他嘴上说着恭敬的话,眼底却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试探。
一个深宅王妃,就算得了圣眷又如何?
到了这宫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不懂规矩,就别想办成事。
他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殿下。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常见,也最恶心人的手段,给这位新晋的红人一个下马威。
他等着林晚或怒,或与他理论。
然而,林晚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等到刘安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冰。
“说完了?”
刘安一愣:“啊?”
“本宫问你,说完了没有?”
刘安后背莫名一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回王妃,奴才……说完了。”
“很好。”林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