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与皂角水刺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奢华的卧房内久久不散。
下人们早已被遣散,连带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李嬷嬷,一同被“送”出了王府。
方才还喧闹如刑场的房间,此刻死寂得只剩下两道呼吸声。
一道,属于林晚。
另一道,属于轮椅上的赵奕。
林晚背对着赵奕,正慢条斯理地用清水和布巾,擦拭着那根惹出滔天风波的银簪。
她擦得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根簪子,而是一件精密的、不容半点瑕疵的仪器。
蛋清腐化后留下的黑色痕迹被一点点擦去,银簪重又恢复了光洁的本色,映出她平静无波的侧脸。
这惊人的定力,让身后那道审视的目光,愈深沉。
“你做得很好。”
赵奕打破了沉默。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明确的、不带任何试探的语气,给予赞许。
林晚擦拭的动作没有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我只是在自保。”
她的声音清冷,像一块被溪水冲刷多年的玉石。
“王爷若是觉得我手段残忍,大可以现在就处置了我,免得脏了王府的地界。”
赵奕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相府的脸面,被你踩在脚下,撕得粉碎。”
他转动轮椅,来到她的身侧,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柳氏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睚眦必报。你就不怕她不死不休?”
林晚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将擦拭干净的银簪重新插入间,然后转过身,正对着赵奕那双探究的眼眸。
“怕?”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了一声。
“王爷,从我被塞上花轿,代替林雪薇嫁进你这龙潭虎穴的那天起,我和相府,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赵奕的眼底。
“我多活一天,丞相夫人就寝食难安一天。”
“我活得越好,她的脸就被打得越肿。”
林晚微微倾身,凑近了赵奕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一种危险的程度。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药草香,他能看清她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苍白的面容。
“倒是王爷你……”
林晚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的敌人,可不只是一个相府夫人那么简单吧?”
一句话,让房间内的空气骤然绷紧!
赵奕眼中的兴味,瞬间凝固,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