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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舰桥死地（第1页）

断裂的巨剑形舰桥残骸，如同倒插在大地上的黑色墓碑，沉默地矗立在死寂的星殒之地。守星人用最后星光点亮的路径，在这片被疯狂与绝望浸透的土地上，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四周粘稠的黑暗吞噬。

晏清辉和宋知谧沿着这条唯一的、不断颤动的光路前行，脚下破碎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土壤”传来冰冷的触感，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光痕，随即又被涌来的阴影覆盖。路径两侧，是难以名状的景象：凝固的、流淌着暗色液体的扭曲金属结构；半埋在地下、依稀可辨是某种巨大生物、但早已被金属和晶体替代、仍在无意识抽搐的肢体残骸；空气中飘荡着细碎的、闪烁着暗淡磷光的尘埃，仿佛凝固的星辰眼泪。

那些低语、嘶吼、诅咒的声音愈清晰，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噪音，而是形成了某种充满恶意的、直透灵魂的共鸣。它们在诉说着背叛、实验、囚禁、永恒的折磨以及对一切生者的憎恨。

“此地怨念已化为实质，形成了独立的、恶意的场域。”宋知谧脸色白，强忍着脑海中的眩晕和翻腾的负面情绪，不断默念清心咒，手中的镇魂符已燃尽了三张。她能感觉到，若非有这星光路径的微弱庇护和晏清辉身上散的奇异力场抵消，他们的神智恐怕早已被这无尽的怨念之海淹没、同化。

晏清辉走在前方，眉心的朱砂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着温润而坚定的光芒，驱散着试图侵蚀过来的恶意。他体内的力量在这极端环境下自主流转，佛力净化阴邪，魔气吞噬负面能量，星辰之力则与这片残骸中散逸的、已变异的星力产生着奇特的共鸣与对抗。他更能清晰地“听”到那些低语中蕴含的信息碎片——关于星族远征的野心、关于“彼岸”的诱惑、关于“虚渊”的反噬、关于背叛与囚禁的绝望……

“小心！”晏清辉猛地停步，一把拉住宋知谧。前方路径边缘，一团看似平静的暗影突然蠕动，化作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无声地噬咬而来！晏清辉反应极快，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星焰乍现，精准地点在巨口中心。

“嗤——”一声轻响，暗影巨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出无声的尖啸，猛地缩回阴影，留下几缕腥臭的黑烟。星焰对这里的虚渊污染和怨念集合体，似乎有奇效。

“这些东西……是此地囚徒不甘的残念与虚渊污染结合形成的‘魇’。”晏清辉沉声道，目光扫过四周影影绰绰的黑暗，“它们没有实体，但能直接攻击神魂，制造幻觉，甚至引心魔。守星人指出的路径，是相对‘安全’的区域，但显然，也不是绝对。”

两人更加警惕，几乎是贴着星光路径的最中心前行，不敢有丝毫偏离。沿途，他们又遭遇了数次袭击，有形如阴影触手的，有幻化成熟悉之人面孔进行诱惑的，有直接引心底恐惧幻象的……都被两人或是以星焰破之，或是以符咒镇之，艰难化解。

越靠近舰桥基座，周围的景象也愈骇人。他们看到被粗大锁链贯穿胸膛、钉在金属墙壁上、早已化作枯骨却依旧散着滔天恨意的身影；看到蜷缩在角落、身体半晶体化、仍在出微弱呻吟的光影；还看到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金属舱室，透过破碎的观察窗，能看到里面冻结在最后一刻的、面容扭曲痛苦的星族遗骸，有的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实验，有的在相互厮杀……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堆满了疯狂与绝望的活地狱。

终于，他们抵达了舰桥建筑的入口——一个倾斜的、布满撞击裂痕的金属闸门。星光路径在此终结。闸门紧闭，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有生命的暗红色苔藓，正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

晏清辉取出星钥。星钥一出现，便出急促的嗡鸣，指向闸门中心一个不起眼的、被苔藓覆盖的凹陷。他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将星钥按入凹陷。

“嗡——”

低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闸门上暗红色的苔藓如同触电般迅枯萎、剥落，露出下面复杂精美的星族纹路。纹路逐一亮起湛蓝色的光芒，沿着闸门边缘蔓延。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巨大的闸门向内缓缓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一股混合着陈腐金属、臭氧、衰变能量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智慧凝聚又疯狂破碎的信息尘埃的气流，扑面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屏息凝神，侧身挤入。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大厅，而是一个上下颠倒、彻底失去方向感的诡异空间。

这里似乎是星舰的主控中枢，但已完全破败。巨大的、布满裂痕的弧形观察窗（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窗）外，是凝固的、扭曲的星空图景，星辰被拉成长长的光带，仿佛时间在此停滞、崩坏。脚下（或者说头顶？）是倒悬的、布满破碎水晶操作台和断裂线缆的“地板”，而“天花板”则是同样布满各种破损仪器和管道的“甲板”。重力场似乎完全紊乱，破碎的零件、凝固的液体、甚至几具扭曲的遗骸，都零散地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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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中央，是一个由无数断裂数据缆线连接着的、半嵌入“墙壁”的、巨大的、布满裂纹的菱形水晶核心。核心内部，黯淡的星光如同垂死的心脏般微弱跳动。而最令人心悸的是，整个空间，无论是墙壁、天花板、地面，还是那些悬浮的残骸上，都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流淌的暗红色胶质！这胶质散出与外界虚渊裂缝同源、却更加浓郁精纯的侵蚀与疯狂气息，它仿佛有生命，在缓慢地“呼吸”，吞噬着残骸中最后一丝能量，污染着每一寸空间。

“虚渊的侵蚀……已经深入舰桥核心了。”宋知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仅仅是恐惧，更是对这种彻底的、令人绝望的腐朽与污染的震撼。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在试图瓦解她的意志，污染她的灵力。

晏清辉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菱形水晶核心上。星钥传来的感应无比清晰——关键的数据，就存储在那核心深处，一个尚未被完全侵蚀的隔离区域。但想要到达那里，必须穿过这片被虚渊胶质彻底覆盖的、重力紊乱的死亡区域。

“看那里！”宋知谧忽然指着水晶核心下方，一处相对“干净”的区域。那里似乎是一个紧急操作台，台面上有一个被透明能量罩保护着的、相对完好的棱柱形数据接口，接口旁还有一个手动的、机械结构的数据提取手柄。能量罩的光芒已经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必须拿到数据！”晏清辉斩钉截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力量，却现此地的能量场极其混乱，灵力运转滞涩，连星焰的召唤都变得困难。虚渊胶质不仅污染环境，更在压制一切非虚渊的能量。

“我掩护你，你去取数据！”宋知谧毫不犹豫，从旧布袋中取出最后几张压箱底的、绘制在千年雷击木上的“紫霄辟易神符”，咬破指尖，以精血激活。符箓燃烧，化作一层稀薄却坚韧的紫色雷光，暂时将两人周围的虚渊胶质逼退数尺，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净化领域。

“走！”

两人同时力，纵身跃入那失重的混乱空间。晏清辉身法展开，如同游鱼般在悬浮的残骸间穿梭，直奔操作台。宋知谧紧随其后，不断打出符箓，清理前方试图合拢的胶质，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袭击。

然而，他们的行动仿佛惊醒了这片死寂之地的“主人”。覆盖四壁的虚渊胶质剧烈地波动起来，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迅汇聚、塑形！几个呼吸间，数条由胶质构成的、顶端生长着利齿和眼球的暗红触手从不同方向猛刺而来！同时，那些悬浮的星族遗骸，眼窝中突然亮起猩红的光芒，机械地扭动肢体，挥舞着残破的武器，如同提线木偶般扑向两人！

“滚开！”晏清辉低吼，不再保留，将体内初步融合的佛魔星三种力量强行压缩于掌心，化作一团混沌色的光球，猛然拍出！光球炸开，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带着强烈的湮灭与净化特性，将扑来的几条触手和两具遗骸炸得粉碎，胶质蒸，遗骸化为齑粉。但更多的触手和遗骸源源不断涌来！

宋知谧的符箓也在飞消耗，雷光领域不断被压缩。她脸色越来越白，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晏清辉抓住空隙，再次加，终于冲到了操作台前。他一把抓住那数据提取手柄，用力扳下！

“咔哒……嘎吱……”

手柄出艰涩的转动声，似乎锈死了。与此同时，保护数据接口的能量罩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快！”宋知谧急呼，她周围的雷光领域已缩小到仅能护住自身，无数触手和遗骸疯狂冲击着最后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