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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起青萍(第1页)

第五章风起青萍

暑气渐浓,运河畔的柳枝被热风拂得低垂,却掩不住水面下暗流的汹涌。

天还未亮透,扬州城西的永盛镖局已是一片忙碌。

东方的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镖局院内的练武场上,十几辆骡车整齐排列,每辆车上都盖着厚厚的苫布,苫布边缘隐约能看到“永盛镖局”的红色印记——里面装的,正是沈家运往皖南的五百石官盐。

林潇穿着一身靛蓝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把短剑,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正逐车检查苫布的捆扎情况。她的动作利落,眼神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昨日漕帮的拦路,让她意识到这趟镖远比想象中危险,稍有不慎,不仅盐货难保,镖局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潇儿,过来一下。”林震南的声音从镖局前厅传来,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他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地图,眉头紧锁,显然是收到了重要消息。

林潇快步走到父亲身边,接过地图展开。

地图上用朱砂笔标注着两条路线:一条是原本的路线,经黑水荡走水道,再转陆路前往皖南;另一条则是新的路线,绕开黑水荡,改走栖霞山古道,只是这条路线比原路线多了近两百里,且山路崎岖,至少要多花两日功夫。

“沈家老夫人刚派人送来消息,让咱们务必改走栖霞山古道。”林震南指着地图上的黑水荡,“黑水荡是漕帮刘三爷的地盘,昨日晚间他们就敢在官道上生事,若走水道,怕是会遇到更大的麻烦——漕帮的人在水里动手,咱们的镖师多是陆地上的好手,根本占不到便宜。”

林潇蹙眉,手指在栖霞山古道的路线上轻轻划过:“栖霞山古道我听说过,路不好走,而且沿途多是荒山野岭,补给不便。但您说得对,这条路胜在清静,平日里没什麽商队往来,匪患也少。沈家消息灵通,想必是查到了什麽,才让咱们改道。爹,我这就安排人准备,半个时辰後出发,争取在日落前赶到栖霞山脚下的驿站。”

林震南看着女儿坚定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担忧。

他重重地拍了拍林潇的肩膀,语气郑重:“一切小心!记住,货在人在,但若是真的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优先保人——镖局的兄弟们跟着咱们吃饭,不能让他们白白送命。”

“女儿明白!”林潇躬身应道,转身快步走向镖队,开始安排改道的事宜。

镖师们听闻要改道,虽有疑惑,却也知道林震南和林潇的决定必有道理,纷纷行动起来,检查武器丶整理行装,整个镖局院内弥漫着一股紧张却有序的气氛。

黑水荡旁的漕帮分舵内,酒气与焦躁交织在一起。

刀疤李垂头丧气地站在分舵舵主“混江龙”面前,脸上带着几道抓痕——那是昨日他去镖局附近盯梢,想确认镖队是否真要改道,却不小心被沈府的巡查管事撞见,慌不择路逃跑时被树枝刮的。他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是他好不容易从林潇表舅那里套来的“消息”,可此刻却成了烫手山芋。

“废物!真是废物!”混江龙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桌上的酒坛丶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液浸湿了地面,“我让你去查永盛镖局的路线,你查了三天,就给我带回来个‘可能走黑水荡’的破消息?现在倒好,沈家直接让镖局改走栖霞山古道,咱们之前的安排全白费了!”

刀疤李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倒在地,苦着脸辩解:“舵主,不是小的没用啊!那林潇太精了!我找她表舅套话,刚问出‘可能走黑水荡’,就被林潇察觉不对劲,把她表舅禁足在镖局了!我後来想再去盯梢,沈府又加派了巡查的人,我连镖局大门都靠近不了,只能远远看着他们装车,直到看见骡车往栖霞山方向走,才敢回来报信!”

“潘爷那边怎麽交代?”混江龙蹲下身,一把揪住刀疤李的头发,眼底满是凶光,“当初在密室,潘爷可是信了咱们的话,才答应给漕帮两百两‘茶水钱’,还说日後宝隆号的盐船过黑水荡,‘过路费’多给一成。现在镖队改道,咱们连沈家的盐毛都没碰到,怎麽跟潘爷要好处?”

刀疤李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冷汗,突然想起什麽,连忙断断续续地说:“舵主……舵主饶命!栖霞山古道虽然偏,但山高林密,正好适合埋伏!咱们之前跟那边的山贼有过交情,只要多给点银子,让他们出面毁了盐货,事後就算查起来,也只会查到山贼头上,跟咱们漕帮无关!”

混江龙眼睛一亮,松开揪着刀疤李头发的手,站起身来回踱步,手指在腰间的“江”字木牌上摩挲:“你说得对,栖霞山古道确实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但有一点要记住——只能让山贼毁货,别伤人命,更不能暴露漕帮的身份。潘爷要的是坏沈家的名声,不是让咱们跟沈家结死仇。”

他转头看向刀疤李,语气阴狠:“这次你亲自去联系山贼!告诉他们,只要把沈家的盐货毁了,我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事成之後再给五十两。要是敢耍花样,或者走漏了跟漕帮有关的消息,我让他们在扬州道上再也混不下去!”

刀疤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舵主放心!小的这就去!之前跟那夥山贼打过交道,他们贪财得很,只要给够银子,肯定能办得干净利落!保证让沈家的盐货全毁在栖霞山,连一根盐粒都运不到皖南!”说完,他揣好混江龙递来的定金,匆匆退出分舵,往栖霞山方向赶去。

混江龙看着刀疤李的背影,端起桌上剩下的半坛酒,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他心里打得精明——若是事成,既能拿到潘世璋的好处,又能让沈家吃瘪;若是事败,自有山贼背锅,漕帮顶多落个“识人不清”的名声,横竖不亏。

沈如澜并未因昨夜曹府宴席的疲惫和官道上的风波而迟起。

天刚亮,她就已经出现在沈府的议事厅内,一身玄色暗纹长袍,衬得她面色沉静,眼神锐利,丝毫看不出眼底的青黑。

议事厅内,沈府各地盐场的掌柜丶漕运的管事丶账房先生等二十馀人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喘。

他们手里都拿着账本和报表,等着向沈如澜汇报近期的情况——自从沈老夫人将沈家的大部分産业交给沈如澜打理後,每周一早的议事会就成了定例,而沈如澜的严苛和果断,也让这些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芜湖分号的掌柜,”沈如澜的目光落在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上月借给芜湖张记盐行的三千两银子,三日之内必须收回,不再续借。张记最近和潘世璋走得很近,咱们不能把银子借给潜在的对手。”

芜湖分号的掌柜连忙躬身应道:“是!小的这就派人去芜湖,务必在三日内收回银子!”

沈如澜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松江府盐场的管事:“松江府那边的海盐,最近价格有些虚高,你去安排一下,价格可以再压半成。告诉松江府的盐商,若是他们不同意,明年的引岸份额就别想从咱们沈家手里拿到——咱们沈家手里握着松江府三成的盐引,他们不敢不答应。”

松江府盐场的管事心中一凛,连忙应下:“小的明白!今日就去松江府,和盐商们谈价格,保证完成少爷的吩咐!”

“还有账房先生,”沈如澜看向站在最後的账房先生,“你派人去查,潘世璋最近和哪些小盐商接触频繁,吃了多少私货,收了多少贿赂,都给我把账算清楚。尤其是他在苏北盐场的那些小动作,一定要查仔细,找到证据後,直接送到盐运使司衙门——赵德贤虽然贪,但也不会允许潘世璋私吞盐课,咱们正好借赵德贤的手,给潘世璋找点麻烦。”

账房先生躬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安排人手去查,保证在五日内给少爷答复!”

沈如澜的语速不快,声音清晰,每条命令都切中要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站在议事厅的主位前,目光扫过衆人,语气陡然变得严肃:“最近扬州不太平,潘世璋丶曹瑾都在盯着咱们沈家,各位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若是有人敢玩忽职守,或者私通外敌,休怪我不讲情面!”

衆人连忙齐声应道:“是!属下不敢!”

议事会结束後,衆人纷纷退出了议事厅,只剩下容嬷嬷留在原地。

她看着沈如澜眼底难以掩饰的青黑,心中暗暗揪紧,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少爷,您昨夜没睡好,又一早处理事务,喝杯参茶补补身子吧。老夫人特意让厨房炖的,说是能提神。”

沈如澜接过参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疲惫的身体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看着容嬷嬷担忧的眼神,轻声道:“多谢容嬷嬷。我没事,只是最近事情多了些,习惯就好。”

容嬷嬷叹了口气:“少爷,您也别太拼了。老夫人常说,沈家的産业重要,但您的身子更重要。若是您累垮了,沈家可就真的没人能撑起来了。”

沈如澜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容嬷嬷。我会注意的。”她知道,容嬷嬷是真心为她好,可她没有退路——沈家的重担压在她肩上,她必须撑起这片天,不能让祖母失望,更不能让沈家在这场较量中倒下。

扬州城内的“墨香斋”书画铺,此刻正透着一股热闹的市井气息。

铺内挂满了各式书画作品,有山水丶有花鸟丶有书法,前来选购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陈掌柜忙得不可开交。

苏墨卿站在铺内的一角,手里捧着一卷刚画好的《秋山访友图》,神色有些犹豫。她最终还是来了“墨香斋”,并非去沈府的藏书阁——父亲的话让她刻意与沈如澜保持距离,但她需要将画好的作品交给陈掌柜过目,听听市井间的评价,也需要……或许能从这里,间接听到一些关于沈家的消息?

她为自己这莫名的念头感到一丝羞愧,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那位“沈少爷”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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