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有自己独特的计时方式,即便是阴雨天也能准点醒来,估摸出大概时辰。
云澈就没这个技能,他是被窗外的叫声吵醒的。
“五嫂,起床了!”
秋雨中的声音清脆,屋里的光线却不怎么好,显然天还没大亮。
“来了来了。”
云澈不知道是谁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忽然又警醒,心砰砰跳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刚才睡迷了,没留神压着嗓子说话,别被他现了吧?
窗外陆家老幺听见有人应就转身走了,雨点打在油布伞上,杂音太重,她倒没太听清声音,有人应不就行了。
云澈在屋里一边摸索着穿衣服,一边担惊受怕,想起昨夜的梦又略微心安。
不管怎么样,应该算个金手指,虽然他还没弄明白那块石碑是什么东西,写的什么,但肯定有用!
正屋里,陆母见小女儿撑着伞在院子喊一声就回来,眼里不由起了几分火气。
从前老五身子好的时候,最疼这个妹子,在外面得了赏也不忘托人送东西回来。
如今见老五倒了就躲开,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连带着对新嫁进来的老五媳妇也保持距离,多半是怕以后麻烦她。
既然这么精明会算计,等到了婆家被欺负,可千万别想着家里的兄弟。
陆母心里压着火气,没有教训她。
今天是老五媳妇敬茶改口的日子,不适合管教女儿。
云澈出门前用手戳了戳同床室友,对方含糊地说了句醒了,他才放心,不再担心新郎现新娘是个爷们儿。
探头看了一眼正屋,那边大门开着,里面影影绰绰站了好些人,应该是等他。
昨天说要他今早认人来着。
他正想闷头冲过去,只见门口有人撑了伞来,是昨天带他找马桶的小姑娘,大嫂家的女儿。
“五婶,咱们先去灶台洗把脸,茶都备好了。”
陆慧踮着脚,挑有石头的地方走,笑吟吟地接云澈一起。
云澈感激地道了声谢,跟着她去洗脸,调整好心情端茶去正屋。
认出来就认出来,反正陆家缺人伺候病人,他先苟住命,把梦里那块石碑研究透,就什么也不怕。
正屋里亮堂些,能大概看清人。
陆家二老坐在主位,两侧站了不少人,地上隐约有挪动痕迹,想是把家具腾了位置,只保留靠墙的桌椅,等新媳妇敬茶。
不得不说,十几个人在屋里一声不吭,默默打量着雨里走来的人,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云澈刚稳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微微垂了脑袋。
“小心着些,这两盏茶杯是瓷器,把你嫁妆卖了都赔不起。”
陆母看新媳妇站在门口傻愣愣的,幽幽开口刺了一句。
屋里都知道云家姑娘是怎么接来的,哪有什么嫁妆,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摆明是敲打她。
大嫂赵荷花连忙把话接过去打圆场:“新媳妇快敬茶吧。”
云澈闻言亦步亦趋地走到屋里唯一的桌椅前,先朝陆老汉跪下,嗫声道:“公爹请喝茶。”
陆老汉脸上褶子不多,但很深,古铜色的皮肤下血管微微凸起,伸出手接过茶喝了一口:“嗯,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便放下茶盏,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