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何时飘来一大片黑云,厚重地压下来,将飞檐斗拱压得喘不过气。
空气黏稠湿热,土腥气混着某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庭院里的花木失去了鲜活,在渐起的风中不安地摇曳。
“起风了,要下雨了。夫人我们回屋吧。”
春楠低声提醒。
她是下午时由管家亲自领来的。
一同送进来的,还有一箱箱璀璨夺目的珠宝锦缎,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
可明妩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将她囚禁,再施舍些死物。
这是做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还当她是那只对着他摇尾乞怜,盼他能多看一眼的,无用的宠物呢?
墙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声音不大,却听得极为清晰。
“听说了吗?相爷今日在梅院,为了夫人,跟老夫人顶撞了呢。”
“千真万确。相爷直接说要认齐姑娘做义女,要她绝了那心思呢。”
“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得相爷这般维护……”
春楠激动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夫人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夫人,相爷他……”
明妩快步走到窗边,“砰!”地一下,将窗子关得严实,那些息息索索的声音,像是被骤然间掐住了喉咙。
没了。
春楠疑惑地问:“夫人是觉得她们说的是假的?”
明妩坐到椅子上:“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不重要了。”
是啊,都不重要了。
随手拿了一卷书看,竟是她曾经求了很久的一本古方食疗方子。
原来在这里。
在他这里。
当初她为寻这书,几乎踏遍了临安城的所有书肆,他却始终没有透露出一句。任由她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
明妩冷笑着将书掷在案上。
可转念一想。
凭什么要因为他,跟这书过不去?
这书确实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不看白不看。
她还想着,以后出了临安城,开一家药膳铺子,以此谋生呢。
明妩忙又将书重新捞回来。
正读到精妙处,春楠的声音轻轻响起:“夫人,阑院那位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轱辘声已碾过石阶,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明妩抬眼望去。
齐蓝坐在轮椅上,被蓝莺推着从亭外进来。
她一身素白衣裙,乌发简单地用一个白玉簪子绾着。在昏暗的天光下像一抹无所依凭的幽魂。
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盈盈美目泛着微红,泪痕点点。
“轰隆——”
闷雷滚过天际。
雨下下来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滴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很快便连成密不透风的雨幕。
凉亭只有一面有墙壁,其他三面没有阻挡,雨斜着飘进来,有几滴落在明妩手臂上,凉飕飕的。
明妩微皱了下眉,合上书册,拿过放在案边的雨伞,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