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楠疼得额头沁出细密冷汗,却还强扯出一个笑容,宽慰她。
“夫人别担心,养些时日就好了。都是奴婢没用,非但没帮上忙,还累得夫人为我操心……”
她声音渐低,满是落寞。
若不是她被抓,若不是夫人为了救她,或许现在,夫人早已逃出去了。
她其实并不明白,夫人为何那么想离开相府。
在她看来,相爷如今待夫人多好啊。
那般细致入微的关怀,那些旁人艳羡的偏爱,连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感受到相爷的变化。
夫人想要的,相爷都给了;夫人没开口的,相爷也早早备下了。
这难道不是苦尽甘来吗?
春楠想不通。
“夫人,如今齐姑娘已被赶出府,老夫人那也不再找夫人的麻烦。夫人……”
明妩沉声打断了春楠的话。
“春楠!”
春楠急急地下床想要请罪,左臂撞到了床柱,痛得她面色煞白。
明妩忙按住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
从春楠屋里出来,明妩独自在廊下立了许久。
初夏的风带着暖意,拂过半垂的轻纱帘幔,摇曳如烟。
其实她也有想过,就这样吧。
女人求的不就是一个着落么?她的地位稳固了,他的目光也已放到了她身上……
她曾经求的已经得到了。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是,她不甘心啊。
受过的伤,不是一句“过去”就能彻底抹去的。
不过这次春楠的伤,也是给了她一记警钟。
她不能再那般莽撞行事了,必须从长计议。她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却不能累及身边这些真心待她的人。
心绪纷乱,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穿过月洞门,绕过嶙峋假山,待回过神来,竟已走到书房附近。
这是陆渊的书房,是府中禁地。
明妩停下脚步,正欲转身离开,听得书房虚掩的窗扉内,传出两道压低的声音。
其中一道,正是陆渊。
明妩心下一紧,下意识矮下身子,躲进旁边一丛茂密的翠竹后。
“……她此次昏睡的时间,比上次又长了些。”
是陆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敬地回道。
“回相爷,母蛊与子蛊同源共生……尤其……相爷身上的母蛊会牵动夫人体内的子蛊。夫人昏睡变长,是子蛊对母蛊的依附加深……相爷放心,待到子母蛊成熟,这些症状都会消失……”
明妩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冻住了。
母蛊,果然在他身上。
四周万籁俱寂。
方才还拂过脸颊的夏风消失了,竹叶的沙响也听不见了,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抽空。
其实,善慧禅师断言她身中子母蛊时,她心底并不是全然相信的。
那般玄乎其玄的东西,像是话本里的传说,她更愿相信自己是得了某种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