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厢房里母子俩说着悄悄话,带着竹斗笠洗衣服的云澈也在打量这个家。
如果之前的碎片记忆里只是听说,那现在他是真的相信陆家寨通匪了。
这个家里有太多不符合常理的东西。
例如:库房里整齐锋利的农具,厨房里雪白的细盐,还有不久前敬茶的那对茶盏……手感细腻,花纹素雅,碰撞间声音清脆。
哪怕他不太懂瓷器,也知道那是好东西,平日应该比较少用,陆家常用的大多是陶器和粗瓷。
外面世道乱了,但在这么封闭的村寨,盐和铁都不缺,还有精美的瓷器,怎么可能是老老实实种地打猎换来的。
打劫还差不多……
等他手上的衣服搓洗完,小厢房那边的悄悄话也说完了。
陆母站在门口指使着怎么晾在屋檐下,云澈一一照做,这倒让陆母挑剔的心略微松快点儿。
“刚才老五说了,你照顾的很好,我屋里还有布和棉花,回头给你做身新衣裳打两床被褥。”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陆母自以为过来人地拿出实际好处,奖励儿媳。
但好好说着话,她习惯性地刺了起来:“也就是我们陆家,哪怕你光屁股嫁过来,也有吃有穿,换别人家?呵呵……”
云澈也颇为熟稔的恭维:“儿媳知道的,咱们家一向是有规矩宽厚人家,爹爹叔伯们勤劳能干,娘又会持家教养,把嫂子们调教的极好,儿媳以后要跟娘和嫂子们多多学习……”
他这噼里啪啦一通获奖感言似的恭维,捧的陆母晕乎乎的,难得地给了笑脸儿,像踩着云一样走了。
到了后院回过神又有些警惕,她这么大年纪不是没见过会说话的,像老五媳妇这么会说的少见。
“慧儿,把那筐玉蜀黍给你小婶子送去剥。”
醒神的陆母不忘给媳妇派活,她家里可不养闲人,说话再好听也得干活。
很快,两个小姑娘一人背筐,一人撑伞,把玉蜀黍送到了小厢房。
正给陆鸣套衣服的云澈只能把被子一盖,接过那筐玉米。
“这是一点儿都不闲着啊……”
云澈嘶了口凉气,目送两个小姑娘离开。
“过阵子就闲了。”床上的人听到了他的嘀咕,虚声回应。
家里把他们分出来,可不就闲下来了。
“嗯,天冷了,就没什么事了。”
云澈不知道陆鸣的意思是分家,还以为是要猫冬了,那还早着呢。
关上门之后,他继续摆弄陆鸣,给这个不能动弹的丈夫穿衣服,窗外淅沥沥的雨中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东海他娘,人呢?”
院里大门被拍的哐哐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遍的前后院,黑背大黄狗象征性地探出头汪汪两声,就算是尽职了,回窝里趴着。
想来是熟人,它叫的不是很凶。
很快后院里也有了回应,招呼来人:“来了来了,你堂屋里先坐。”
“是大伯娘,咱们本家的亲戚,爹排老二。”
嗅着鼻尖淡淡的皂角粉味道,陆鸣轻声给云澈介绍外面的亲戚。
“可能是上礼来了,昨天咱们成亲,因为你还没接过来,亲戚们还没上礼,现在你过来了,她们过来走礼,这个礼应该是娘先收着,但以后我们要还。”
他能感觉到云澈对这门亲事没有抗拒心理,也就不再避讳家里抢亲接人的事。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这个事避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