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蹲守计划》
晨曦微露,江雾尚未完全散尽,唐代的黄鹤楼已然苏醒,迎来了它的又一个清晨。许湘云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里嘟囔着:“我这辈子,哦不,加上上辈子,都没起过这么早的‘早五’……比赶早八的课还痛苦。”
李沛然在一旁整理着衣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本分的唐人。他们已在黄鹤楼附近一家简陋的脚店赁下了一间小屋,这几日的目标只有一个——蹲守李白。
“抱怨无效,湘云同志。”沛然头也不抬,递给她一块胡饼,“‘追星’是要付出代价的。想想我们穿越千年的目的是什么?想想热干面……呃,不对,想想诗仙!”
湘云接过胡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那是阻挡她睡回笼觉的罪魁祸。“知道了知道了。‘只要蹲得久,李白总会有’,是吧?你这计划听起来一点都不靠谱。”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迅进入了角色。根据沛然的“周密”计划,他们需要伪装身份,长期潜伏在黄鹤楼周边,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与李白相关的信息。沛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半旧的粗布短打,混进了楼旁茶肆当临时跑堂,负责给登楼的文人雅士端茶送水,顺便竖着耳朵捕捉一切关于“李太白”、“谪仙人”的字眼。
而湘云则挥了她那一点可怜的绘画天赋,用捡来的木炭在石板上画了些q版的花鸟鱼虫,又向邻家手巧的大娘讨教了编结手法,做了些简易的草编小动物,混在楼前的小贩摊中,假装卖点小玩意儿,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日头渐高,黄鹤楼前的游客和文人渐渐多了起来。沛然端着茶盘,穿梭在桌椅之间,动作笨拙,好几次差点把茶水洒在客人身上,赔了无数个不是。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服务上,而是死死盯着每一个吟诗作对、高谈阔论的人。
“听说了吗?蜀中又出了一位才子,诗风奇崛……”“王兄近日可有新作?不如题于这壁上,供我等品评?”“昨日在都督府宴上,得一佳作,诸君请听……”
沛然竖起耳朵,捕捉到的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谈或是平庸的诗句,根本没有“李白”二字。他心下焦急,却又不得不按捺住,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
另一边,湘云的“生意”也冷清得可怜。她的草编蚱蜢歪歪扭扭,炭画更是抽象派,路人大多瞥一眼便笑着走开。她倒也不甚在意,索性托着腮,目光在往来行人中扫视,心里默默过滤着信息。
一个穿着体面的文士在她摊前停下,拿起一个草编,饶有兴致地问:“小娘子,此物何价?”
湘云正想随口报个价,却猛地想起沛然的叮嘱——少说话,以免露馅(她的官话带着难以掩饰的现代口音)。她只好伸出两根手指,努力挤出个憨厚的笑容。
文士笑了笑,放下几文钱,拿起草编走了。湘云松了口气,一抬头,恰好看见沛然正被一个挑剔的客人训斥,因为他上茶时没注意先后顺序,差点乱了“礼数”。沛然连连躬身道歉,那憋屈的样子让湘云差点笑出声,赶紧低下头掩饰。
午间歇工时,两人在楼后一棵大柳树下偷偷碰头。
“有消息吗?”湘云迫不及待地问。
沛然摇摇头,一脸挫败:“全是些小鱼小虾,连李白的一片衣角都没听到。我这边记录了几个可能有点名气的文人,但都不是目标。”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他小心翼翼藏好的现代物品)密密麻麻地记着一些名字和诗句片段,还画了简单的关系图谱。
湘云凑过去看,噗嗤一笑:“你这数据分析搞到唐朝来了?不愧是理科男的倔强。”
“不然呢?”沛然无奈道,“总得有点方法论。根据史料和这几天听来的传闻,李白好酒、好游、好友、好登高赋诗。他若来武昌,必登黄鹤楼,登楼前后,必在周边酒肆茶楼流连。我们守在这里,概率最大。”
他指着纸上的分析:“我观察了,每日巳时到午时,未时到申时,是文人登楼最集中的时段。西侧临江的座位最受欢迎,因为视野最好,容易激诗兴。还有,酒消耗得比茶快,尤其是‘石冻春’这类稍好的酒……”
湘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也正色道:“我这边也没什么特别现。不过,我注意到楼里负责洒扫和管理题诗板的老吏,或许他会知道些消息?毕竟所有题诗都要经过他手。”
沛然眼睛一亮:“有道理!这是个突破口。下午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跟他搭上话。”
下午,沛然特意找机会接近那位须花白的老吏,借口请教楼内题诗板的规矩,悄悄塞过去几文钱。老吏态度和蔼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这黄鹤楼啊,每日迎来送往,不知多少才子留下墨宝。”老吏感叹道,“有的诗好,刻上去,光耀千古;有的诗不好,过几日也就擦去了。”
沛然趁机问道:“老先生,近日可有什么特别出色的诗作?或者……有没有听说一位名叫李白,号太白居士的诗人可能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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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吏眯着眼想了想:“李白?倒是似有耳闻,听说诗写得极好,酒量更是惊人,有‘谪仙’之名。不过嘛……”他压低了声音,“这等人物,行踪岂是我等能知晓的?多是随性而至,兴尽便走。小郎君若是想等他,怕是有的等喽。”
正说着,楼内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位中年文士登上楼来,言辞间颇为恭敬。那文士面容矜持,顾盼之间颇有几分傲气。
老吏努了努嘴,对沛然低声道:“瞧见没,那位是本地颇有名气的刘录事,诗才敏捷,自视甚高。每每有新作,必来此题咏,今日怕是又来扬名了。”
沛然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观察唐代文人交流现场的机会。他赶紧退到一旁,假装擦拭桌椅,实则密切关注。
那刘录事果然走到一块空白的题诗板前,沉吟片刻,便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刘录事此诗,气象开阔,用典精妙,真乃佳作!”“快快刻录下来,必能流传!”
刘录事面露得色,抚须微笑,显然十分受用。
沛然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诗的内容,判断一下水平究竟如何。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在楼下湘云的摊位的方向,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他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听诗了,赶紧寻了个借口溜下楼去。
只见湘云的摊前,围了几个人。一个家仆模样的人正指着湘云那些抽象派炭画,大声嘲笑:“这是何物?污人眼目!也敢在此售卖?莫不是欺我江夏无人识得风雅?”
湘云气得脸通红,却牢记要低调的准则,强忍着没有反驳,只是伸手想去收起画板。
那家仆却不依不饶,大概是见湘云一个“孤弱女子”(穿着朴素,未梳妇人式)好欺负,竟一脚踩在画板上:“丑物就不该摆出来!赶紧滚开,别碍着我家公子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