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然只觉得眼眶热。天宝三载秋,李白离开江夏前,确实提过要给刚到长安的杜甫写封信。那时杜甫科举落第,困居长安,李白举杯说:“我当修书一封,为子美鼓气。”只是李沛然没想到,这封信真的存在,而且以这样的方式穿越时空,出现在他面前。
秦研究员开始逐字宣读。信的内容大多是文人间的问候、近期诗作的分享,以及对长安时局的感慨。但读到后半段时,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旁边的专家问。
秦研究员抬头看了一眼镜头,又看向李沛然,眼神复杂。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读道:
“……江夏数月,得遇奇人。李生沛然、云娘湘云,自谓‘千年后来客’,言谈举止确异于时人。彼知天文地理、奇技淫巧,更通诗赋,与白竟日论诗不倦。初疑为狂,然观其所制‘阿拉伯数字’计数法、所绘‘世界坤舆图’,皆闻所未闻,始信其言。临别,李生赠白琉璃镜一面,云可正衣冠;赠云娘‘青霉素’制法一卷,云可活万人。白虽不解,然感其诚,谨藏之……”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专家都看向李沛然,眼神震惊而困惑。直播弹幕先是空白了几秒,随即以爆炸般的度滚动:
“卧槽???小说里写的是真的?”
“李白亲笔证实了穿越者存在?”
“等会儿,青霉素?唐代有青霉素?”
“那面琉璃镜在哪?为什么史书没记载?”
李沛然缓缓站起身。湘云拉他的手,被他轻轻拍了拍。他走到操作台前,隔着玻璃罩看着那卷羊皮信,千年前的字迹在他眼前模糊又清晰。
“李老师,”秦研究员的声音有些颤,“这封信里提到的……您的小说里写过琉璃镜的情节,但青霉素……”
“写过。”李沛然平静地说,“在小说第十九章,湘云教江夏一个郎中用霉变瓜果提取‘消炎神药’,但当时她不敢说这叫青霉素,只说是一种‘青霉汁’。”
他转向镜头,百万观众正在屏幕前等待解释:“各位,这封信证实了一件事:我和湘云在创作《黄鹤楼遇李白》时,查阅了大量鲜为人知的唐代笔记、地方志,甚至海外汉学资料。其中一份流散海外的唐人杂记里,确实提到李白在江夏遇奇人获赠宝镜和医方的事,但记载极其简略。我们以此为基础,进行了文学创作。”
这是他和湘云早就商量好的解释——将所有现实元素,都归于“对冷门史料的挖掘与合理想象”。
“可是信里明确说你们自称‘千年后来客’!”一位记者忍不住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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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沛然笑了,那是他在无数采访中练就的、从容而略带神秘的笑容:“李太白是什么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浪漫诗仙。他写‘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难道月亮真是盘子?这是诗人的修辞,是跨越千年的、对知音相遇的极致赞美——赞美到要用‘来自未来’这样的夸张,来形容思想的前。”
这番解释滴水不漏,既维护了信件的真实性,又消解了其中的“自然”成分。弹幕开始转向:
“原来如此,李白太会夸人了”
“小说是基于真实历史细节的艺术加工,这更牛啊”
“所以李老师是考证出了连学术界都不知道的史料?”
秦研究员明显松了口气,继续读信的最后部分。当读到李白托胡商将这封信和“琉璃镜”“青霉素方”一同寄给杜甫,并嘱咐“此二物或可助子美长安之行”时,李沛然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对。信里说将两件东西都寄出了,可木函里只有信。
“秦老师,”他忽然开口,“x光扫描时,木函里除了羊皮卷,真的没有其他东西?”
秦研究员一愣:“确实没有。您的意思是……”
“李白在信中说,他将琉璃镜和药方一并寄出了。”李沛然盯着木函,“可现在我们只找到了信。要么是他在写信后又改变了主意,要么……”
要么是这些东西,在某个历史节点被取走了。
这个念头让李沛然背脊凉。如果琉璃镜和青霉素制法真的在唐代流传下去,会引怎样的历史蝴蝶效应?为什么史书毫无记载?
直播结束后的新闻布会,成了《黄鹤楼遇李白》的绝佳宣传。李白亲笔信证实了小说中诸多细节的“历史依据”,连之前最严厉的批评者也不得不承认,李沛然对唐代江夏的还原“细致得可怕”。
文物局当场拍板:体验馆项目不必搬迁,但需调整设计方案,将木函出土区域整体纳入,打造一个“唐代邮驿文化展区”。木函和羊皮信将在湖北省博物馆修复后,作为体验馆的镇馆之宝展出。
“李老师,您看这样设计如何?”设计院的年轻人将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是一个沉浸式展厅的d效果图:以出土的木函为核心,周围复原唐代西市胡商店铺的场景,游客可以体验书写“唐代书信”、用“阿拉伯数字”记账,甚至参与一场模拟的“文物挖掘”。
李沛然点点头,目光却飘向远处已经回填的三号坑。工人们正在周围安装围挡,准备新的地基施工。
“沛然,你还在想那面镜子?”湘云走到他身边,声音很低。
“嗯。”李沛然收回视线,“信里说得清清楚楚,镜子和药方应该和信在一起。为什么不见了?是被谁取走了?什么时候取走的?”
湘云沉默片刻,忽然说:“你还记得咱们回来时,除了诗稿和那块玉珏,还带回来一个小锦囊吗?你一直没打开的那个。”
李沛然一怔。那是离开唐代前夜,柳莺儿塞给他的,说“他日若遇疑惑,或可开之”。回归现代后,他一直将这个锦囊锁在书房抽屉最深处,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你是说……”
“我不确定。”湘云看着正在升起的新展厅钢架,“但柳莺儿当时的神情,我记得很清楚——她说这句话时,眼睛里有种……像是知道我们会遇到今天的表情。”
晚风吹过黄鹤楼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宛如千年前江夏城傍晚的风铃声。许沛然抬头望向主楼,夕阳正将它染成金色。
“今晚回家,我们打开那个锦囊。”
他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注意到,工地围挡外的游客人群中,一个穿着唐风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女子颈间挂着的吊坠,在夕阳下反射出奇异的、非金非玉的流光。
当她放下手机转身离开时,吊坠翻到背面,隐约可见一个极小的、篆刻的“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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