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握笔的手紧了紧。
以前还好,现在谢璟跟他同处一室,朝夕相对,关系不可避免地越走越近,她就日益感到难耐。
仿佛被一株有毒的藤蔓绕住了手臂,越来越紧,挣脱不开。
谢璟没什麽不好的,但他跟她的亡妻,实在长得太像。
喻青也想尽量以平常心来看待他,可是,又时常被那熟悉的面容所困扰。
静时像她,笑时像她,连蹙眉都像她。
所以每次又会勾得她胡思乱想,剪不断理还乱,着实无奈。清嘉的身世之谜至今也没解开,她总是从深宫秘事,想到洞房花烛,从柔情似水,又想到玉殒香消。
最後耽误了半天工夫。
看着谢璟的脸,喻青心中浮现两个字: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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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并不知道喻青给他扣了个什麽帽子,也坐在那满腹疑惑。
刚才看到那香囊,他还以为是自己绣的,还挺开心呢。
定睛一看,他哪里绣过这种花样?
喻青不是最喜欢自己的香囊吗?他临走之前,还绣了好几幅,专门让绮影给他收好,绮影挺靠谱的,难不成被她给忘了?
……忘就忘了,谢璟也怪不了人家。可他主要介意的是,新的是谁给她绣的?
前阵子京城里传得风风雨雨煞有其事,都说宣北侯世子现在手握北宸司,深受器重,来日一手遮天都不稀奇。所以世家名门都抢着往侯府塞人,美人如流水般凭世子挑选……
谢璟本不担心,毕竟他知道喻青的身份。
但现在他开始不安了。
喻青是女子,不会沉迷美色是真的,可宣北侯世子现在正值大好的年纪,侯府一直没有女主人怎麽说得过去,一直不解决,总会有人不死心。
喻青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性子,为了一劳永逸,也许真的续娶谁进门呢?
当初他嫁到侯府的时候,喻青不也没什麽抵触吗。
反正都是女子,仔细想来也没什麽好怕的,最多是谨慎一点,却能省去很多麻烦。
到时候找个温柔貌美的姑娘,喻青心软,爱花惜花,处着处着就跟那人也琴瑟和鸣了。喻青这麽好,谁能无动于衷?
喻青也会给她舞剑吗?也会听她弹琴吗?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她相拥入眠吗?
没什麽不可以的,世子夫人谁都能做。喜欢她的人,本来就很多。崔家那个丫头丶贺家那个丫头丶东边的郡主西边的贵女,数都数不完。
到时候,和世子郎才女貌丶天生一对的,就换人了。
那他呢?那可怜的清嘉公主呢?
谁还记得坟头草都好几尺长的原配发妻啊。
谢璟仿佛已经想到了日後的局面,沉浸在他一个人编写的桥段里,自顾自地担惊受怕起来,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给秋潋她们传话问问,”他暗想,“要是……真有什麽苗头,那该怎麽办呢?”
整个上午,两个人几乎没怎麽交谈。
喻青看了好几次时辰,心想,谢璟今日怎麽安静得过分。没有他偶尔搭几句话,竟然还不适应了。
他这是忙什麽呢?
似乎也没给他布置太多事项吧。再说他不是一直都闲散得很吗,向来都不着急的。
用过了午膳,喻青回来瞥了一眼谢璟桌上的纸张,看上面内容也不多,不过……谢璟的字略显凌乱,笔迹看着有点走形,和之前工整写就的不大一样了。
“……”
喻青微微皱眉。
她拿起纸来,细细地看了看,压下疑惑。
晌午过後,景王府的人来了趟北宸司,有话带给景王殿下,谢璟回来便说自己另有要事,今日要先走一步了。
喻青应下,倒也没多问。
这天谢璟便没有回来,第二日是大朝会,谢璟身着朝服如常现身,散朝後,喻青正欲问他,是否一路回北宸司,却见谢璟跟两名陈家人走到了一起。
等到他们交谈完了,喻青在自後面跟上前去。
“殿下?”
谢璟立刻转过身来:“正要找世子呢。我们一起走吧?”
两人先後上了马车,喻青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方才那两位,若我没记错,似乎是陈家的?”
谢璟惊讶地擡起眼来:“嗯。”
喻青道:“殿下和陈家交情不错?”
谢璟道:“……一般吧,怎麽?”
“陈家原来是封侯拜相的门第,”喻青道,“现在今非昔比了。前两年殿下没回京城时,陈家因为三皇子的事受了不少牵连。你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