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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婚礼（第1页）

邺城王宫的朱红宫墙被一夜急雪裹上银霜，檐角悬着的铜铃在寒风中急促作响，却盖不过宫城内此起彼伏的忙碌声。

太常寺的官吏们踩着积雪穿梭于各殿之间，锦袍下摆沾满雪沫，脸上尽是焦灼之色。

曹操特许曹丕与曹子曦同日成婚，一则为双喜临门，二则欲借婚礼向朝野彰显曹氏威仪，可谁曾想，留给筹备的时间竟只有短短一日。

“大人，丕公子的纳征、请期等礼虽从简，却有旧例可循，可姝小姐这边……”主簿捧着一叠礼单，跟在太常身后一路小跑，声音被寒风呛得断断续续，“自古未闻女子娶亲之礼，六礼环节如何删减？迎亲队伍该由何人统领？甚至连祝词都无半句可参照，这、这实在难办啊！”

太常年近六旬，鬓角已染霜华，此刻却顾不得体面，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执掌太常寺多年，亲历过无数婚典，也未曾这般手忙脚乱。

曹子曦虽为女子，却深得宠爱，此次婚礼规格更是含糊其辞，既说一切从简，又不许有半分疏漏，如今卡在这无前例可循的关节上，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凭空造出让丞相满意的流程。

“废话少说，随我去见丞相！”太常咬牙跺脚，将手中的礼器清单往主簿怀里一塞，转身便往勤政殿方向而去。

太常整理了一下朝服下摆，深吸一口气，上前叩门：“臣太常张温，有要事启禀丞相。”

门内沉默片刻，随即传来曹操沉稳的声音：“进。”

张温推门而入，一股墨香与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曹操正端坐于案前，手中握着朱砂笔，目光落在竹简上，并未抬头。

“丞相，”张温躬身行礼，目光匆匆扫过曹操的神色，便慌忙低下头去，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丕公子的婚礼流程，臣已按旧例简化妥当，司仪、祝官均已安排就绪。只是姝小姐这边，实为我朝例，六礼如何变通、仪式如何进行，臣等无从参照，敢请丞相定夺。”

曹操手中的朱砂笔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张温，眸色深邃：“孤说过，一切从简。”他将笔搁在笔洗中，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男女婚礼的核心无非是敬天法祖、合两姓之好，姝儿的婚礼，便依普通婚仪流程来，只是祝词中‘夫妇’二字可改为‘佳偶’，‘连理’‘并蒂’等词沿用便是。”

张温心中稍定，正欲应声，却听得曹操继续说道：“至于规格——按公主之礼办。”

“公主？”张温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臣、臣遵旨！”他万万没想到，曹操竟会给曹子曦如此高的规格。

看着张温匆匆离去的背影，曹操重新拿起竹简，指尖却在“曹姝”二字上停顿良久。他何尝不知此举会引来非议，可阿曦这些年的才干，他都看在眼里。既是他暗中属意的继承人，一场公主规格的婚礼，不过是他向朝野释放的第一个信号。

与王宫的忙碌截然不同，曹子曦所在的瑶光殿倒显得格外清静。

作为婚礼的当事人，她无需操心流程细节，自有太常寺的官吏们奔波，可她的心境却远比那些忙碌的官吏更为纷乱。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头一次经历如此郑重的仪式，对象还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女子，心中既有难以言喻的喜悦，又夹杂着几分莫名的紧张。

这份紧张，在面对案上那堆融坏的黄金时，愈强烈。

她本想亲手为甄宓打造一枚结婚戒指，既是心意，也算是两人生死相随的见证。

在侧殿闭门琢磨了一上午。将黄金熔成金水，倒入简易的模具中，反复几次，总算勉强做出了一枚环形的雏形，可到了刻字环节，却彻底卡住了。

刻字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极高的技巧，力道稍有偏差，便会破坏整体的形制。曹子曦虽习过武，腕力十足，却对这种精细活毫无头绪，试了几次，要么刻得深浅不一，要么笔画歪斜，好好的金戒指被弄得面目全非，案上堆着的，便是那些失败的成品。

“罢了，找孟雨来。”曹子曦揉了揉胀的太阳穴，对着门外吩咐道。

片刻后，孟雨刚一进门，目光便被案上那一堆金灿灿的废料吸引，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主子这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黄金跟不要钱似的，融了又铸，铸了又融，换做旁人，怕是要心疼得睡不着觉。

“主子，你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孟雨收敛心神，躬身问道。

曹子曦抬眼看向她，将手中那枚勉强成型的金戒指递了过去：“我想在这上面刻几个字，试过好几次都不成，你看看有没有办法。”

孟雨接过戒指，放在掌心仔细端详。这枚金戒指形制简洁，边缘还算光滑，只是表面有些细微的划痕，显然是主子反复打磨的结果。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主子，刻字需要用到錾刀。巧了，最近我在改良箭矢的箭头，为了打磨出更锋利的棱角，特意请工匠打了一把小巧的錾刀，正好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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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孟雨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把寸许长的錾刀。錾刀的刀刃锋利无比，柄部缠着细细的丝线，方便握持。

曹子曦眼前一亮，连忙接了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心中一阵激动：“太好了，你下去吧，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孟雨一脸茫然地退出房间，走到门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她实在想不明白，主子火急火燎地把她叫来，竟然只是为了一把錾刀？

殿内，曹子曦握着錾刀，深吸一口气，将金戒指固定在案上的木托中。她屏住呼吸，手腕微微用力，錾刀的尖端在黄金表面轻轻划过，随着细微的“沙沙”声，一个字的轮廓逐渐显现。

这一次，或许是有了趁手的工具，或许是心境沉淀了下来，笔画竟比之前工整了许多。

曹子曦小心翼翼地刻着，每一笔都力求精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殿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唯有指尖的錾刀与黄金碰撞，奏响着独属于她的深情。

大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