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的心猛地一跳。
他没想到,自己之前在那场情绪崩溃中自我剖析的,关于“没有退路”的恐惧,嬴政不仅听进去了,还如此郑重地记在了心里,并试图用这种近乎违背他政治原则的方式,来为他构建一份安全感。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震动席卷了全身。
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反问,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你……就不怕我有了封地,拥兵自重,将来……成为你的心腹之患?”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历史上多少君臣,始于信任,终于猜忌。
嬴政闻言,却忽然停下了按摩的动作。
他双手扶住燕丹的肩膀,将他稍稍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他的目光锐利而坦诚,直直地望进燕丹眼底深处,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多疑是人的本性。”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眼中是毫不动摇的坚定,“我爱你。”
“所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燕丹,不会负我。”
这简单的三句话,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有力量。
它们直接回应了燕丹最深的恐惧,也彰显了嬴政作为帝王和爱人,那越本性的,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燕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双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有些呆滞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甜蜜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滚烫的悸动。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回握住了嬴政扶在他肩上的手。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封地与否,或许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份心意,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嬴政感受到他无声的回应,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重新开始为他揉按腰肢。
……
嬴政从来不是只将承诺挂在嘴边的人,他既说了要给燕丹封地,做他安身立命的退路和底气,便绝不会只是戏言。
隔日,待燕丹身上那股难以启齿的酸软缓解了些,能自如下榻活动后,嬴政便直接命内侍将一幅巨大的,绘有秦国疆域及新征服区域的羊皮地图,抬进了寝殿。
地图在光洁的地板上徐徐展开,山川河流、城邑关隘,尽收眼底。
嬴政拉着燕丹的手,走到地图旁,玄色王袍的衣摆拂过那些象征着权力与疆土的线条。
他指着地图,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讨论晚膳用什么,问道:“丹,看看,喜欢哪里?”
燕丹看着脚下这幅详尽的疆域图,一时间有些恍惚。
封地,意味着真正的法理上属于他燕丹的领土,拥有治权、税赋甚至有限的兵权。
这不再是食邑那种荣耀性的赏赐,而是实打实的根基。
他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咸阳附近那些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区域,嘟囔道:“真给啊?那些嬴姓宗亲们,怕不是要再次哭天抢地,撞柱死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