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收回目光道:“还能什麽意思?我这位好大哥啊,他那脑子里,大概除了锦绣前程,就只剩下‘贞洁牌坊’了。仿佛确认了我还是个可供交易的完璧,他通往富贵的大道就又铺平了几块金砖。”
她轻“啧”了一声,“真是……目光短浅得令人发笑。”
卫竹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道:“那你为何还要配合他?”
卫璇道:“配合一下,演场戏,就能换来他短期内不再处心积虑想着怎麽清理门户,甚至还能对我假以辞色,觉得我奇货可居。”
她摊了摊手,“这笔买卖,感觉也不算太亏。毕竟,被苍蝇天天盯着,也挺烦的。”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歪头看向卫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说起来也都怪你。”
卫竹面露不解。
卫璇道:“要是你再厉害一点,能到那种‘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境界,我何至于要这般委曲求全,跟他虚与委蛇?就我这般窝囊,死後都能刻上‘威武一直屈’的墓志铭了。”
卫竹闻言,眼神一黯,低下头,紧抿着唇。他沉默片刻,再擡头时,眼神已是一片沉凝的坚定。
“我会努力。”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平日练功的空地走去。
卫璇一愣,没想到他竟当真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心里那点玩笑的心思也散了。
她如今掌管着许多内外事务,深知任何事情从零做起都是不易的,卫竹能在短短时间内有如此进步,已是远超常人。
秦师傅私下里也没少夸他天赋异禀。若让他只一味埋头苦练,反而可能走了岔路。
“站住。”她出声叫住他。
卫竹脚步顿住,回身看她。
卫璇走到他面前,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练功勤奋,进步神速,我都知道。只是吧,武力固然重要,但脑子里的东西也不能落下。”
她指了指书房方向,道:“光会打架,顶多是个厉害的护卫。我要的,是一柄能独当一面的利刃。你去书房,把我桌上那几本《齐民要术》和《货殖列传》找出来,仔细看看。尤其是里面关于田庄管理丶物産流通的章节。”
她看着他,道:“将来那些田庄什麽的收回来了,总不能一直靠外人打理。你既然跟了我,这些事,迟早也要学着经手。”
卫竹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依旧是沉声应“是”。
他依言又转向了书房的方向。
卫琳的婚期转眼便至。
三月後,安远伯府嫡次子娶妇,卫侯府嫁女,至少场面功夫做得十足,婚礼办得是宾客盈门丶煊赫热闹。
卫璇作为嫡亲的妹妹,自然也在送嫁之列,来到了安远伯府。
看着满堂的喜庆,身着大红嫁衣丶头戴华丽珠冠的卫琳在衆人的簇拥和祝福下,与那瞧着还算端正的新郎官行着繁琐的礼仪,卫璇面上平静无波。
她不是没想过在今日做点什麽。
毕竟,看着仇人志得意满,总想给她添点堵。
然而,她仔细盘算下来,却不得不承认,卫琳此人,在“成为高门媳妇”这项事业上,确实做到了近乎无懈可击。
论门第,卫侯府与安远伯府算是匹配;论才貌,卫琳的“才女”之名在京中闺秀里也排得上号,容貌更是清雅端丽;论品性,她对外一贯是温婉和善丶知书达理的形象,从不曾听说有何苛刻下人丶言行出格的恶名;
甚至论管家能力,她协助柳氏打理内务多年,也从未出过大的纰漏。
她就像“无暇美玉”,品质过硬,让人一时竟难以找到下嘴的破绽。
真是难为她了。
想在对方最强丶最无瑕疵的地方发动攻击,绝非明智之举。